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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事。」連隱煉也覺得有點尷尬,其實就是件小事,怪自己太大驚小怪,搞這麼個烏龍出來,還驚動了這麼多人,「你們出去吧。」
眾人聞言對視一眼,立刻退了出去,卻被聶臨風叫住了:「等等。」
劉福進門最快,退得最慢,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只好停下動作,朝屋內行禮:「王爺有何吩咐?」
「沒批完的摺子都拿來,陛下要看。」他說完,還看了連隱煉一眼,神色柔和。
那瞬間連隱煉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人原來這麼貼心的嗎?
劉福卻是驚疑,試探地看向連隱煉,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退出去招呼人搬摺子去。
等到劉福把那些堆成山的摺子搬進屋後,連隱煉表情都扭曲了,他剛剛居然還夸聶臨風貼心?這人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記仇鬼!
這是公報私仇,是赤/裸裸的報復!
「這些都是積下來的,陛下運氣不錯,前些日子剛處理掉一批。」聶臨風的聲音依舊很冷,但面色卻是一反常態的溫和,好像一個循循善誘的老師,「既然陛下想批,便一起吧。」
連隱煉又看了那摞起來的奏摺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就知道順子給他安排的工作不可能那麼簡單,就算他不吃不喝這些起碼也得看上一個星期吧?!
察覺出連隱煉臉色不對,劉福立刻問道:「陛下,要再搬走嗎?」
連隱煉心態正崩著呢,語氣差到了極點:「搬去哪?搬走了你幫我批嗎?」
劉福面上一白,趕緊跪下磕頭:「奴婢失言,求陛下恕罪!」
他忽然這麼大陣仗,反而嚇到連隱煉了,他還是不習慣自己這個身份,尤其這種說兩句話人家就要跪下來磕頭的毛病更是讓他不適應。
「不怪你。」連隱煉擺擺手,算是揭過頁了。
但劉福心裡卻生了懼,他總覺得皇上這兩日有些不大一樣,又說不出原因來,連說話都變得謹慎起來:「陛、陛下,今夜可要翻、翻牌子。」
他說完,就見連隱煉眉頭一皺,想起白日連隱煉對後宮不耐的態度,心裡頓時更慌了。
「不翻。」連隱煉一甩袖子,直接拒絕了,他已經想明白了,這奏摺他是批不完的,那牌子也不用翻了,反正日常任務做不完,翻也白翻。
一旁的聶臨風聽了,眉心微微一跳,眼裡難得生出訝異來,昏君這兩天的確變化太大了。
「重要的我都處理了,你看看就好。」聶臨風語氣難得軟了點,面上卻嚴肅起來,看上去很是認真。
連隱煉點頭,想了想,問道:「那要回復嗎?是不是跟你一樣寫知道了就行?」
聶臨風一愣,微抿起嘴,良久才輕鬆點了一下頭:「想回什麼,便回什麼。」
「好,謝謝!」連隱煉乖巧地應下來,認命地坐到他的書桌前去了。
「你剛剛跟我說什麼?」
「嗯?」連隱煉才提筆,聽見聶臨風的話還有點奇怪,想了一下,遲疑道,「我說謝謝啊?怎麼了?」
他的態度太過自然,反倒詭異起來,詭異得聶臨風有些不自在,蹙眉盯著連隱煉許久,終是斂下眼中的打量,聲音也難得有了那麼一點恭敬:「這是臣分內之事。」
「那還是要謝謝的。」連隱煉說著沖聶臨風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臉頰便陷進去兩個淺淺的酒窩,襯得人有些可愛。
聶臨風看得一愣,這是他今晚第二次對聶臨風笑了,回憶洪水似的一下衝進來,昏君笑起來其實很溫和,但登基前發生太多事,後來這種神色便很少見了。
沉默片刻,聶臨風還是沒說什麼,行禮後退出了寢殿。
連隱煉那邊已經寫上了,他其實沒練過毛筆字,所以寫上去的字並不算漂亮,但也中規中矩,就是慢。
蠟燭隨著月西沉逐漸燃燒,他睡了一天,精神頭還算足,但一直做著算得上重複的工作,時間長了也有點累。
夜半時候他停下筆,捏了捏眉心,動作不大,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劉福立刻上前,小聲道:「陛下,要喝點東西嗎?」
連隱煉點頭,又低頭對著他的摺子了。
過一會,劉福端著杯子過來時他沒想太多,接到手裡便喝了。
入口一陣辛辣,嗆得忍不住咳了出來,酒味嗆進肺里,嗆得他眼睛都紅了:「怎麼倒的是酒?」
「陛下平日素來都是喝酒的。」劉福小聲應道,「說是……烈酒提神。」
連隱煉擺手:「沏壺茶吧。」
劉福應「是」,又退開了,連隱煉這才又埋進摺子里。
春末的夜晚已經沒有什麼寒意,偶爾有風吹進屋,帶著恰好好處的溫度,卷著微涼的夜露,一直讓連隱煉維持著一個清醒又集中的狀態,直到第一縷陽光照到奏摺上他才意識到天亮,放下筆後精神一松,竟有了些困意。
連隱煉看向一旁,劉福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
他問了一下時間,確定還早後才去洗漱吃東西。
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就蹲在餐桌旁,它總這麼神出鬼沒的,昨夜去了哪也沒人知道。
連隱煉垂眸看著手裡的稀粥,腦子裡還在想那堆好像根本沒有減少的奏摺,有些沒胃口,又想到昨天上朝時的事,徹底沒了食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