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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攀談學士府略談

  這話音未落,啟懷香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頭看著白衣女子,顫聲道:「好姐姐,什麼法子?快與我說說罷!」

  「汴京有個地方叫銷魂窟,你可知道?」白衣女子問道。

  這銷魂窟乃是汴京所有艷樓齊聚的地方,一到夜裡萬樓笙歌、歡聲不止,故而有了這樣一個叫法。上回舒皖出去玩,叫舒長夜給捉回去那次,便是在此處。

  屬於女人的溫柔鄉,啟懷香怎會不知,愣愣點頭。

  「裡面有家千聖坊,千聖坊有位倌兒名叫雪素,是個極愛詩詞的風雅人,你若能寫出襯他心意的好詞來,便能分得十兩銀子。」

  這話雖是白衣女子說給啟懷香聽的,可也叫舒皖來了興致,心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妙人在。

  誰知啟懷香聽了這話,卻道:「那種地方來的腌臢銀子,我不要!」

  一句話登時激怒了白衣女子:「沒出息的東西!以後你便是哭死在這兒,我也不再管你!」

  那女子說完果真大步離開,卻很是機敏,眼睛一瞥就瞧見角落裡站著的舒皖和沈玉二人,上下打量了二人裝束,和顏悅色道:「二位是哪裡來的?這裡是學士府,你們可是來找人的?」

  沈玉這輩子除了陛下和師父之外,就沒跟別的女人說過話,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又想到陛下可能也不太擅言辭,便站了回去,正想著要說個怎麼樣的理由,卻惹笑了心思一直在他身上的舒皖。

  好笨,可愛壞了。

  舒皖對沈玉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大大方方將沈玉往自己身後一擋,沖那白衣女子笑道:「姐姐!我下次便也來考,聽說今年朝廷換了試題,想同你們打聽一二的風聲,也好做個準備!」

  白衣女子瞧著沈玉的身形像是個男的,又帶著紗帽,便問:「那這位呢?屋子裡可都是女人,不知可否方便?」

  舒皖自然地應了:「這位是我夫郎,姐姐,我家夫郎身子弱,煩請借碗水喝可好?」

  「好說!」白衣女子爽快應了,道,「屋裡請罷,我房裡是乾淨的,她們都在內庭讀書,日頭這麼毒,就別在這裡站著了。」

  舒皖應了,道了聲謝,三人便往裡面走去。

  夏末秋初,吹的風都是燥的,舒皖怕沈玉被悶壞了,便央求白衣女子將屋子借來給沈玉歇歇:「好姐姐,讓他坐會兒行不行?我夫郎好怕羞,一會兒是見不了那麼多人的。」

  白衣女子聽她說得誇張,忍不住笑了笑:「我原也是這意思,喏,水來了,給你擱在桌子上,你安置好你的小夫郎,便跟我過來罷。」

  舒皖這才放心。

  她不好讓人等,拉著沈玉坐了,自作主張將那紗幕掀起來。這麼熱的天,沒有在屋裡還要套著這東西的道理。

  沈玉透著潮紅的清雋雪面便顯出,舒皖又從懷中那處那塊帕子,細心地給人擦了擦汗,再把軟帕塞進沈玉手裡。

  沈玉一點也不敢動,他連一個字都想不起來說,只是怔怔受著,方覺此時此刻陛下看著他的目光好生溫柔,仿佛他......好像真的是陛下的夫郎一般。

  此刻宮裡跟來的隨從都在遠處的巷道里停著,舒皖囑咐道:「渴了就喝水,有事就來找我,好好坐著等我,可別亂跑!」

  白衣女子聽她說話像在囑咐幾歲大的小孩,失笑道:「小姑娘,我瞧著你這夫郎你比大上許多,哪兒用得著你囑咐?」

  舒皖「嘿嘿」一聲,終於撒了手,臨走不忘吩咐:「等我回來啊!」

  陛下走了。

  沈玉耳邊頓時清靜下來,望著陛下推給他的那碗水發呆。

  他確實是有些渴了,不知陛下是如何知道的?沈玉摸著那粗糙的陶碗邊沿,就著碗口飲了幾口,溫涼的水順著喉頭滑過,好像是甜的。

  一個人閒坐的時候,那些藏匿於心底的聲音總會不受控制地冒出來,迴蕩在耳邊一般。

  「哎呀叔伯,你怎麼當著我內子的面說這話?我家這個縱是話少,脾氣也是有的。」

  「這位是我夫郎......我夫郎好怕羞。」

  沈玉出神地想著,想著陛下同旁人介紹起他來時那輕鬆自然的語調,他心裡好似被堵了一團棉花,不悶不透地就那麼窩著,覺得開心也不開心,要說是不開心,卻又忍不住去反覆回想。

  這段話一直終止到白衣女子那句「我看你家夫郎比你要大上許多的」,沈玉才忽然意識到,他的年紀長出陛下三歲,這樣的年紀,又豈能是肖想帝王恩寵的呢......

  沈玉身上的熱一下子散盡了,他心裡窩著的那團火仿佛瞬間熄了一般,只餘下滿心的涼意。

  本也就是......什麼都沒有罷了。陛下愈發懂事知禮,往後也勢必會威儀天下,海晏河清,豈是他這種無根草芥能夠肖想的呢。

  他望著方才陛下走出的那道門欄,道上有涼風吹過,仿佛是做了一場夢。

  學士府的內庭與中庭只有二廊之隔,加上此處設施簡單,很快便到了。

  「方知鶴,你今日又跑出去幹什麼了?」一人發現她們,問了一句。

  原來這白衣女子叫方知鶴。

  「做些零工。」方知鶴平淡回了,讓出身後的舒皖來,「這位是下回要參加秋闈的小姑娘,來這兒看看。」

  舒皖挑了下眉,從方知鶴身後走出,對裡間的幾位神色不一的士子拱了拱手,「見過各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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