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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言珩帶著郎中走進,書客和顧媽媽瞧著郎中的打扮皆是一愣。
書客一步堵在閨房門前,有些緊張開口問:「這……這便是世子請的郎中?」
賀慍並不回答,而是眸色清冷的盯著沈言珩。
沈言珩只好深吸一口氣,回道:「對,這便是前頭我說的一位……友人,賀郎中。」
沈言珩:「書客姑娘可有什麼疑慮?」
書客趕緊搖頭退開:「沒…沒有的。」
閨閣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香,藥香里又混著女兒家的體香。
賀慍一步步往姑娘家昏睡的榻前走去。
每走一步,他眼中便多一分克制神色,直到走到沈青稚榻前,他心底已澎湃成一片。
腦海深處,有瘋狂的聲音一直在叫囂個不停。若不是沈言珩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他真想想不管不顧把她掠走,一輩子深藏。
也慶幸他這些年來修禪守戒,哪怕心頭再瘋魔,腦海中永遠存了一份克制清明。
賀慍在沈言珩又驚又怒的眼神下,直接抬手,挑開沈青稚床榻前紗帳。
帳子裡姑娘依舊在昏睡。
因著高熱,她雙頰燒得通紅,更顯杏面桃腮,艷若桃李,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春色。
賀慍隔著幕籬輕紗,愣愣的看著床榻的嬌兒。
沈言珩終於忍不了,哪怕隔著幕籬輕紗,他都能察覺到賀慍那愈發肆無忌憚的炙熱眸光。
一步上前擋在賀慍身前,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厲聲道:「賀郎中,請慎重!」
賀慍回神,閨閣里沉長的安靜,他眉眼微皺帶上凌厲的稜角,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一撩衣擺,當著沈言珩幾欲殺人的目光,賀慍直接坐在了沈青稚榻前,不帶溫度卻風姿卓然。
「把她扶起來。」賀慍吩咐。
書客趕忙上前,小心翼翼把沈青稚扶坐起來,神色緊張。
賀慍從袖中掏出一玉瓶,從瓶中小心倒出一粒褐色黃豆大小的藥丸。
昏迷中,沈青稚只覺得有一人突然靠近,那人身上帶著一股子好聞的清淡佛香。
然後她唇瓣一暖,似不經意間被人指尖撩過,緊接著口中被塞進一粒極苦的藥丸子,自小便嘗不得苦味的她,自然再次皺著眉頭,用舌尖把那藥丸抵了出去。
耳畔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那極苦的藥丸子,又被人給強勢的塞進口中。
沈青稚擰著眉頭,嚶嚀一聲,卻抵不住那人的強勢,藥丸入口,霎時整個喉間苦澀瀰漫,她昏昏沉沉的腦海里也略微恢復了一些清明。
但是那股惱人的苦意,卻一直在口腔中揮散不去,沈青稚極惱之下,壓不住骨子裡的烈性,櫻桃小口微張,再次對著抵在她唇瓣的指尖狠狠的咬了下去。
「稚姐兒……」沈言珩驚慌。
沈青稚掙扎著睜開了雙眼,低垂的視線里,只見榻前坐著一男人,男人一身象牙白色家常錦緞袍子,錦緞上用上好的銀絲繡線,繡著精緻的祥雲暗紋,低調內斂。
沈青稚再抬眸往上瞧,看到了一頂同樣象牙白色的幕籬。
透著迷糊的眼睛頃刻間睜得大大的,她眼中有一股壓抑極久的情緒,似要澎湃而出,兩個隔著幕籬輕紗相互對視。
「稚姐兒,快鬆口。」沈言珩嚇得臉都白了,賀慍是誰,他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殺神,一個眼神都能要人命的那種。
沈青稚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口中似乎狠狠咬著什麼東西,整個口腔裡頭除了那苦澀的藥味外,還有一股子極淡的血腥味,伴著那人指尖的溫度。
那人好似不覺,隔著幕籬白紗饒有興味瞧著她驚慌的神色。
沈青稚愣愣鬆了口,不經意間卻瞧見那人食指指尖,骨節處掛著上下兩圈牙印,一個顏色極為淺淡,瞧著已經結痂脫落;一個傷口略深,是兩個泛著艷紅血色的牙印子。
沈青稚心頭髮緊,不自覺縮在丫鬟書客懷中,聲若蚊蠅:「對……對不起。」
賀慍低聲一笑,聲音略啞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無礙。」
沈青稚緊緊的揪著自己衣裳一角,看著算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終於鼓起勇氣聲音發緊:「你……你是我家哥哥請來的郎中麼?」
沈言珩心頭莫名一跳,下意識不想沈青稚與這位殺神有更多聯繫,他正要答話。
一旁賀慍聲音卻緩緩道:「我是你家哥哥的好友。」
「是麼?」沈青稚眸光亮亮的,帶著她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期待。
她小心翼翼的盯著那頭戴幕籬的男人,問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曾發覺有些過於荒唐的問題:「若是下次,我再病了,你還能上府中給我瞧病麼?」
賀慍似乎也未曾料到沈青稚會問出這般問題,這個想方設法他都要慢慢接近的人,幕籬下他神情一瞬間錯愕,呼吸發緊,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頭。
半晌。
賀慍突然起身,往沈青稚身前走了幾步,似乎猶豫極久,還是抬手輕輕揉了揉沈青稚睡得毛茸茸的腦袋:「會的,只要你有吩咐,我都會在的。」
「是嗎?」沈青稚靠在丫鬟懷裡,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而後眨了眨眼睛,更為大膽道,「能讓我瞧瞧你的樣子嗎?我怕下次再見,我便認不出是你了。」
她這問題好似問得無意,卻沒人注意到沈青稚藏在袖中的手,因為緊張,指甲剜破了細嫩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