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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筠鬆手了,赫遠卻沒有。
他反手握於劍刃上,道:「不過師尊是不是忘了,如今我已轉為修魔,我這身道修的功法,本就是留著等師尊您親手毀掉。」
「逐出師門,清理門戶,師尊當廢除該弟子的修為,才算是……徹底斷絕師徒關係。」
赫遠反手拔出破曉劍,渾然不在意地甩到一旁的被褥上。他黑紅喜袍之上,很快濡濕了一大片。
「沐筠。」赫遠忽然笑了一下,「如今,你可徹底是我的結契魔侶……」
程沐筠:「……」我好像又被套路了。
他皺眉,道:「我給你包紮。」
赫遠卻是抬手,又定住了程沐筠,道:「不必勞煩你了,新婚之夜,何必為這點小傷浪費時間。」
他起身,脫下外袍中衣,隨手撕了條垂下的紗幔,草草包裹住腹部傷口。隨後,單膝跪上床榻,拿起一旁的破曉劍,用劍尖挑開程沐筠的衣襟。
破曉劍之上的血漬低落,恰好順著鎖骨而下。
赫遠的目光,也跟著那滴血漬,一路往下。
他抬手,在血漬落入更深的地方之時,止住它的去勢。
「唔——」程沐筠眼睛微微瞪大,什麼情況,這身體的感知,分明和那具郁鈞的身體一樣敏感得可怕。
他腰一軟,尾骨一麻,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紗幔落下,衣襟一點點挑開。或許是肌肉太過繃緊,赫遠才草草包紮的地方又滲出血來。
身影交疊,合為一處。
程沐筠一手的黏膩,他清醒過來,道:「你的傷……」
「不要緊。」
赫遠開口,聲音微啞,帶起耳廓後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程沐筠只覺得肋骨生疼,彼此之間又有血液揉捏成一處,不分彼此。
瘋了。
他也瘋了。
帷幕之後,無人窺見。
「逆徒……」
接下來的罵聲,卻被吞入口齒之間,變得模糊起來。遠遠聽去,倒是如同低聲細語,似撒嬌而非怒罵。
殿內的燭火,燃了三天三,殿門也三天三夜未曾開啟。
直到第四天清晨,帷帳內才有了動靜。
赫遠掀開帷帳,披衣下塌,隨意攏了攏散落的長髮,腹間綁著傷口的繃帶已經散亂。
他回首,道:「沐筠,我帶你去沐浴。」
隨即,轉身欲去抱起程沐筠。
啪的一聲。
手被打開。
赫遠低頭,看見自己被打開的手,笑了笑,道:「怎麼還是打開我的手?」
程沐筠猛地坐起來,瞪著他,「你……發現了?」
「發現什麼?」
赫遠不解。
程沐筠皺眉,總覺得不太對勁,如若赫遠發現這是幻境,那幻陣便會在第一時間被破。
可並沒有。
赫遠也不追問,目光落在程沐筠肩頭。
自鎖骨往下,皆是密密麻麻的紅痕。
修士身體強健,很難留下痕跡,即便是受傷也能很快恢復。前幾天赫遠被捅傷的腹部,就只剩下一道淺色的痕跡。
他的師尊卻不一樣,因沒了道骨,身體羸弱,一點點痕跡都需要很久才能恢復。這點特殊,卻讓赫遠內心深處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得到滿足。
他一點一點的留下痕跡,樂此不疲。
程沐筠被赫遠的眼神盯得發毛,抬手攏了衣襟,又咳了幾下,有些搖搖欲墜。
赫遠下意識去扶,卻又皺眉,覺出些不對來。
「帶我去沐浴。」程沐筠皺眉打斷。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已經是孤注一擲了,絕對不能在此時讓赫遠醒了過來。
即便計劃由殺師證道,變成殺妻證道,問題也不大。
「好。」
程沐筠再次推開赫遠的手,起身,雙腿一軟,直接跌進一旁準備好的懷抱中。
「……」
他抬眼瞪赫遠,卻見對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本就當如此。
後殿便是沐浴之處,魔修的生活,奢靡無比。赫遠雖不在意外物,卻也順手接下這偌大的宮殿。
「沐筠,此後,帶你去看幾個人。」
接下來,赫遠倒是很規矩,除去幫忙外,沒有任何小動作。
只是,程沐筠低頭看著身上痕跡,道:「把這些痕跡除去。」
赫遠的手停下,起身道:「差不多了,不要著涼。」
「……」
程沐筠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之時,動作停了一下。
依舊是熟悉的質地,和他在太玄宗穿的衣物一般無二。
外面依舊是白底藍紋的道袍,穿著整齊之後,赫遠又為程沐筠梳發,整齊地以玉冠束好。
反觀赫遠自己,到是和肆意的魔修一般打扮,長發隨意以玉扣束成一束。
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同程沐筠,道:「師尊,這樣有沒有覺得舒服些?」
程沐筠皺眉道:「不要喚我師尊。」即便此時已不是師徒關係,赫遠喚他師尊時,依舊會帶來強烈的背德之感。
赫遠低聲笑了笑,「好,沐筠。」
鏡中的兩人,一人著黑,一人著白,倒是再不像是師徒模樣。
程沐筠目光落在赫遠發間的玉扣上,這才發現,同他束髮的玉冠是同一款式。
他下意識抬手想取下來,卻被赫遠一把攥住了手,「這是萬年靈玉,我花了很多心思雕的,佩戴身上,可以調養身體,不要取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