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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不是你?」
她懸停著一絲的距離。
井月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僵硬住了。
他的大腦停止了思考。
無數個念頭,如刀一般,穿插在腦海里,痛苦的攪拌。
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然後……隱藏。
那張唇就在面前。
一個毫無保留的蘇水鏡,也在自己面前。
井月覺得這個選擇很痛苦,自己堅守了很多年的「秘密」,一個堅持了七年即將抵達盡頭的計劃……還有一個改變的,可能是救贖的機會。
最終。
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熱血,所有的感性,都被血液深處,骨子深處的冷靜所擊敗。
他故作惘然的開口道:「誰?」
蘇水鏡的眼神變得很失望,她雙手按住井月的肩頭,緩緩向後跌坐而去,酒也醒了三分,搖頭苦笑道:「沒什麼……我喝多了。你不要當真。」
井月如坐針氈。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蘇水鏡失魂落魄的起身,擺了擺手,「走了啊。」
井月繼續坐在那裡,大腦空白,血液沸騰緩慢降溫。
他再一次嗯了一聲。
目送著女子離開白草圃。
向來萬年如冰山般冷靜的井月,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整座木桌按得傾塌,他另外一隻手死死攥著自己的掌心,氣勁翻飛,掌心生出猩紅的血痕。
庭院內空空如也。
他拎起那壺殘留的烈酒,一飲而盡。
……
……
睡醒,是第三天的事情。
井月睡了整整一天,十多個時辰。
這是他人生頭一次喝醉。
井月沒有動用修為去解酒,他在喝完烈酒之後,渾渾噩噩的催動「渡苦海」秘術,去煉化自己的神海,瘋了一般的凝練神魂,直至所有的魂念耗盡。
糾結,後悔,苦惱。
所有的情緒,都被拋在了修行之後。
井月瘋狂衝擊著《大衍秘典》的第十層境界,然而越是心急,越是無法突破,明明就只差最後一個瓶頸。
明明就只差最後那麼一絲……
他醒來之後,心境恢復了太平,然而內心底空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宿醉之後,他的身軀有些軟綿綿的,提不起勁,腳步都有些虛浮……可能也跟自己昏睡前,動用修為斬殺陳龍泉有關。
井月的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喝醉,趕在了一起。
殺死「陳龍泉」,看起來毫不費力,事實上……也的確毫不費力。
只不過井月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哪怕陳龍泉真的是一隻兔子,井月真的是一隻獅子,他也不會留一絲一毫的機會給對方。
竭盡全力的催動《大衍秘典》。
井月推開紙窗,他披上單薄的白衣,一夜之間,忽然天就冷了。
要加衣了。
他沉默地翻了翻茅草屋,找出了一件破舊的厚重布衣,只不過實在有些破舊了,穿上也太難看……井月其實不是一個追求好看的人,只不過現在他似乎有些變了。
畢竟蘇水鏡會來這裡。
他從蘇水鏡留的那堆物事裡,翻出了一個小木盒子,裡面有一些碎銀,這是一開始就留給自己的……井月吐出一口氣來,捏著碎銀,巨靈宗內,有著易物的交易處,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裝,便離開了白草圃,向著外宗出發。
十八座藥圃,真的很偏僻,一路上都沒什麼人,直至到了外宗,百寶閣所在之處,人才多了起來,巨靈宗在南疆不算是最頂級的宗門,但因為有命星坐鎮,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內泱泱數萬弟子,戒律森嚴,所以蜉蝣山內,明面上幾乎沒有打殺搶掠的事情發生。
井月捏著這些碎銀……這些銀兩雖細碎,但數目其實不少。
井月很少來這種人流攢動的地方,眾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煩。
他很怕麻煩。
來百寶閣門前,他忽然蹙起眉頭,主動往著一個人多的地方擠了過去。
這些人,聚在百寶閣的通告欄前,驚嘆聲中不斷響起「闊主啊」,「郎才女貌」,「真是般配」的聲音……巨靈宗內的弟子,戾氣不淺,很少會有讓他們主動心服口服生出讚嘆的人物。
而井月擠到人群的最前方,看到了那張通告之後,神情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顧侯宗主,舊病痊癒。」
「林意擊敗羅浮殿殿主陳龍泉,登頂戒律山,成為巨靈宗執掌戒律的聖子。」
「大長老蘇長澈,將自己的愛女蘇水鏡,許配給新一任聖子林意。」
「三日之後,便是大婚之日。宗內大慶,諸峰共喜,百寶閣內寶器,符籙,一律半價,僅限今日。」
井月面如枯槁,盯著那張大字報,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話。
三日之後,便是大婚之日。
蘇水鏡……和林意的大婚。
第719章 你看那漫山鮮花(上)
三日之後……大婚之日。
蘇水鏡和林意的大婚。
站在百寶閣前的井月,看著這張大字報,久久長立。
修行《大衍秘典》,養氣功夫深厚的少年,胸口如同被一柄重錘砸中,面色蒼白,直到人群的推搡讓他有些站立不穩,他踉蹌著幾乎摔倒,然後轉身逆著人潮艱難離開,有人拿著古怪的眼光看著這位布衣少年,像是看著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