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徐清焰緩緩走出黑暗,來到朱候的面前。

  她坐在朱候對面,仍然戴著帷帽,但目光卻一刻沒有離開過這位前任府主的眼睛。

  與人對視,可以知心念,通曉謊言。

  朱候一直在笑,他被罰進入紅拂河後,身上便很少再出現「憤怒」,「不甘」這樣的情緒,直到這些年的歲月磨礪,他已經像是一塊圓潤的石頭,沒有稜角,卻也沒有漏洞,他的雙眼笑起來像是兩片銀月,根本看不出眼瞳深處的意味。

  當初在北境城頭。

  徐清焰說的話很是篤定,她單方面切斬了與朱候的聯繫。

  而現在主動找回來……朱候眼中的笑意,似乎有著對此事的隱約嘲諷。

  但仔細去看,絕不只是嘲諷,戲謔的意味只占了極少數,更多的是同情,還有感嘆。

  「在紅拂河的日子,你難道只學會了講述禪理?」徐清焰坐在朱候對面,她平靜道:「我不想聽你教我怎麼做人。」

  朱候雙手捧著茶盞向後靠去,面容隱在霧氣之中,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吹著茶氣,輕輕道:「因為這些道理你都懂……但終歸還是有你不懂的,這就是你要來找我的原因。」

  徐清焰皺起眉頭,把那枚白龍令取出,按在桌案之上,緩緩推了過去,同時說了三個字:「裴靈素。」

  朱候咧嘴笑了。

  這抹笑容與之前的不一樣。

  他由衷地笑了,感慨道:「喏喏喏,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還是需要天都的。」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人。」徐清焰直視著朱候的眼睛,「青山府邸事變之前,你視自己利益為最高之處,眼中固然有皇族,但卻絕不是為太子鞍前馬後的奴僕,但你現在變了……紅拂河裡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你乖乖靜修幾年,然後這麼死心塌地的,把『自己』和『天都』畫上等同關係?」

  朱候嘖嘖感嘆道:「我本以為對於我一開始所說的,你是完全明白的……但現在看來,你似乎並沒有理解。我早年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我現在坐在這裡的原因,至於紅拂河裡有什麼……我只能說,在那裡,我看清了命運標註的代價,於是我努力去握住自己的『命運』。」

  徐清焰心底咯噔一聲。

  這句話里的一些字詞……在那一夜東廂的對話之中,她也曾聽太子提到過。

  是太子改變了朱候麼?

  這位應天府的前府主,笑著以手指輕輕叩擊了一下白龍令,並沒有順勢將其收回,而是再一次將令牌推到徐清焰的面前,「在一切的談判開始之前……我希望徐姑娘你明白,不僅僅是一件事,是所有事,你都可以相信天都,相信太子……所以這枚令牌,你好好收下,今日之後,還會有用得到的時候。」

  「不會了。」

  徐清焰再一次開口,她平靜看著朱候,道:「我只用這一次。」

  「那麼這一次你是為了寧奕……」

  「下一次呢?」

  朱候吹散茶霧,緩緩前傾身子,將面容撞破霧氣,面帶微笑看著隱在帷帽皂紗之後的那張絕美面孔,很是輕描淡寫地問道:「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就會有無數次……更何況,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對不對?」

  「徐姑娘,或者我該喊您一聲『徐大人』?」朱候戲謔嘲諷道:「凡事……不要說的太絕對。」

  那枚白龍令,安安靜靜躺在桌案上。

  徐清焰沒有伸手去拿。

  她摘下帷帽,不再戴著那層黑紗,而是直接以真面容示人,徐清焰注視著朱候的眼瞳,親眼目睹真容後,府主的雙眼眯地更加用力。

  她冷笑一聲。

  開門見山。

  「我要她活。」

  桌案上一片沉默。

  朱候看著徐清焰,看著這位太子囑咐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其心愿的女子,他的眉尖挑起,不解困惑地望向徐清焰。

  「當初在北境城頭,我是不是說過一句話……這世上,沒有誰能保證另外一人絕對的生死。」朱候的聲音帶著隱約的壓抑,「即便是太子也不能。」

  在他看來。

  徐清焰是一個非常不懂得把握機會的人。

  太任性。

  太子那枚白龍令,可以做到很多事情……而徐清焰總是提出一些讓太子無法做到的事情。

  「我本以為你來這裡,會提出一些別的要求,比如修補寧奕身上的傷勢,幫助他重新凝聚神池……」朱候咬著牙齒,一字一句道:「你希望裴靈素活,為什麼?」

  徐清焰看著朱候的眼睛。

  「沒有為什麼。」

  「我就是想要她活,她不該死。」

  「這世上不該死的人多了!」朱候雙手按在桌案上,他高聲道:「路邊凍死的乞丐,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這些人都不該死,但裴靈素是將軍府遺孤,舊案未翻是因為太宗憐憫,按大隋律法,她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早些時候。

  朱候經歷過許多的打壓,其中就有「裴旻」的打壓。

  那位北境大將軍,來天都一趟,把應天府的前輩,打殺的乾乾淨淨,朱候的師父也在其中,他巴不得將軍府的舊人全都死絕,以償還當初的血夜之仇恨。

  在宣洩情緒一般的發言之後,朱候的額首,忽然溢散出一圈極其金燦的光芒,像是一圈金箍,浮現剎那,便自外而內壓縮,瞬間勒出一道猩紅血痕,周遭的髮絲都燃燒出干焦的痕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