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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強大的人,也有軟肋。
李白桃自然也有……他利用人心完成交易,而李白桃無法拒絕的籌碼,就是「洛長生」。
果然。
那個面色有些枯槁的女子,眼神雖然凌冽,但聽到「洛長生」的名字之後,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柔軟。
李白桃沙啞道:「你想問什麼。」
公孫越盯著李白桃,道:「案卷上說,你因『竊取天都機密』觸犯律令,太子把你壓在此地……」
李白桃平靜道:「我看了三年前那場政變的案卷。」
顧謙心頭一驚。
三年前那場政變的案卷?
太子一直極力遮掩的「真相」!
公孫越低垂眉眼,面紗之下,卻似乎掀起了滿意的笑容。
他沒有問李白桃在案卷之中看到了什麼。
而是問了三個字。
「在哪裡。」
在哪裡能夠看到。
搖曳的篝火,森冷的牢獄,溫暖到令人昏昏欲睡的紅光。
坐在草榻上的素衣女子緩緩開口。
顧謙作為旁聽者,他的面色有些蒼白,這件事情的推進有些不講道理,而且離譜……一個人敢問,一個人敢說,而自己竟然敢聽。
顧謙有些恍惚。
李白桃說完之後,場面寂靜了一小會。
她緩慢道:「我說完了……現在該你了。」
公孫越的臉上還是那副滿意的神情,他還在消化著剛剛李白桃所說的話。
他輕聲道:「洛長生在皇宮內,與太子進行了一番對話。」
「他要保你。」
李白桃的眼神深處有些溫暖,卻是自嘲的笑了笑。
保她?
怎麼可能?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洛長生確實做到了。」
公孫越頓了頓,他一直看著李白桃,到了此刻,果然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訝異的神情。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太子告訴我……對於你竊取天都機密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挑了挑眉,探出一隻手來,兩根手指,將那枚象徵著「赦免」的令牌輕輕壓在地上。
公孫越緩緩起身。
「你無罪了。」
坐在囚牢里的李白桃,怔怔看著那枚令牌。
她十根手指,陷入掌心之中,掐出一片紅印。
「我本以為,你是太子的忠狗,但原來也長著反骨。」她望著顧謙,那張陌生的,蒼白的年輕面孔,「這人是誰?你的心腹……你這樣的人也敢有心腹,不怕有一天,他背叛你嗎?」
李白桃木然盯著顧謙。
顧謙心頭咯噔一聲。
然而短暫的死寂之中。
「他不會。」
公孫越簡單說了這三個字。
甬道之中,遮著面紗的男人轉過身,拍了拍顧謙的肩頭,道:「走了。」
只留下一枚令牌。
在李白桃的面前。
陣法破碎。
囚牢瓦解。
第597章 獨孤的人
立政殿的人潮散去。
但這裡的死寂卻沒有絲毫改變……這些人來的時候沒有聲音,走的時候更加沉默,坐在殿上的年輕男人,看著空空蕩蕩的大殿,之前獨坐在自己面前的教宗陳懿也已經離開,他的面前擺著一張空椅子。
太子是一個很忙碌的人。
一直都是。
在「天都政變」之前,他要時刻保持著自己「渾噩度日」的形象,但在大家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的時候……他需要去自己的「酒樓」,「茶館」,把春風茶舍的人才,通過蓮花閣的權力,以各種渠道,悄無聲息的輸送到三司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時間和心力的事情,他需要一一去看,一一核查,而能夠幫到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感覺,以此為樂,樂此不疲。
直到……他坐在更高的位子上,現在的這個位子,是他一直渴望,一直努力,一直想要攫取的,而如今如願以償之後,在短暫的滿足感消失之後……他感到了一絲空虛。
他第一次如此審視自己。
只有坐在最高的位子上,看清所有人之後,才能看清自己。
李白蛟忽然發現……他原來是一個很孤獨的人,身邊已沒了什麼陪伴者。
好像從很久就是這樣了。
只不過那時候的疏遠感,遠遠比不上現在。
以前那些人,在與自己打照面的時候,至少會對自己笑一笑,不管是不是真心的。
但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抬頭了。
之前陳懿抬起了頭。
他在教宗的眼中,也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畏懼」。
他不知道,這些人,包括陳懿在內,「畏懼」的是「太子」的名號,還是「太子」本身。
這個問題,恐怕很久都得不到答案了。
太子雙手按在桌案之上,緩緩站起身子。
放空思維。
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問了自己很多事情。
他問自己,如今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是自己想要做的,還是背後的權力推進著自己去做的……收攏力量,握住天都,握住中州,再握住這片天下!
這三年,他的「對手」有很多人,有三司,百官,書院,聖山,東境……眼前有十數副小棋盤,數之不清的對手,他一一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