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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來說,皇陵應該就蟄伏在天都皇城的地底,但是以尋龍經探測,整座天都城,方圓百里,都無法找到皇陵的入口……溫韜曾經花費了數年,踏遍中州的每一個角落,連皇陵的一絲痕跡都找不到。
所以三師兄推測,皇陵由無數個奇點所串聯。
到底通向哪裡,埋在哪塊地底……誰也不知。
寧奕感應到了紅山上的那種失重感,連綿不斷的奇點不斷破開,太宗的身軀,自然輕鬆承擔著威壓,此刻分出一小部分力量,護住了徐清焰和寧奕,但即便如此,空間不斷崩塌的失真感,讓寧奕的神海一陣紊亂,胸口發悶。
最終奇點破碎之後。
寧奕看到了一片蔚藍。
每一座皇陵,都是獨立的空間,類似於「小洞天」這般的存在。
與獅心王所在的大草原不同,太宗選擇的「皇陵」之地,乃是一片無垠大海。
寧奕重重摔入海水之中,四肢失去力量,被一顆碩大的水珠包裹著,緩慢浮出海面。
與他一起浮出海面的還有一顆巨大水泡,徐清焰就被囚禁在其中。
女孩姣好的容顏,帶著三分痛苦,緩慢蹙起眉頭。
太宗皇帝未發一言,來到皇陵之後,他直接開始了修行。
男人盤膝坐在海水之上,潮起潮落,四面八方湧來淡淡的水汽,在他身下凍結凝聚,緩慢拼湊,一塊一塊,像是冰凍的大地一般。
被裹在水泡之中的寧奕,盯著皇帝的胸口,斷裂的細雪還殘留在他的體內……那個男人竟然沒有選擇拔出細雪?
下一剎那,皇帝的面色變得蒼白,他深深吐出一大口鮮血。
徐藏的死氣,徐清客發動的鐵律完殺,諸多的傷勢,在他體內爆發而出。
寧奕胸口的那把「細雪」,被他反手拔出,剩下半截碎裂的劍身,直接插入冰凍的雪地之上。
太宗冷冷看著寧奕,在這些傷勢之中,只有「執劍者」留下來的最淺,但偏偏最入骨。
寧奕的修為太低。
如果換了大成的執劍者,那麼自己……恐怕已在那一劍下寂滅了。
他抬起雙手,兩顆水珠緩慢靠攏。
「最後一步……」
皇帝輕聲喃喃,這裡是最安靜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他處在閉關,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找到這裡。
寧奕的神池內,神性開始翻湧。
劇烈的痛苦涌了上來。
這種「神性」被抽離的感覺,簡直比凌遲還要痛苦,這是寧奕第一次嘗試,他看著身旁的那個女孩,徐清焰面色蒼白,身子蜷縮,顯然是習慣了這一切的痛苦。
這些年來,這種痛苦,她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
「寧奕……」
女孩輕輕念著一個名字,她的黑紗裙早就支離破碎,只能遮掩住一部分身子,此刻她雙手環臂,整個人縮在一起,神性被抽走的感覺她太熟悉了……這些年來,因為有寧奕的存在,所以痛苦緩解了很多。
她的雙手,輕輕捏著那半片骨笛葉子。
兩個人之間,似乎生出了某種心靈感應。
寧奕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看著徐清焰,那個女孩緩慢睜開了雙眼,看到了現在的處境……只不過她並沒有什麼悲傷,或者痛苦,反而十分釋然。
寧奕的神性,與徐清焰的神性,一起向著太宗掠出。
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
徐清焰閉上了雙眼,她在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寧奕也閉上了雙眼,他在等待著那個即將到來的時機。
盤膝坐在冰川大地上的皇帝,徹底放鬆了所有的警惕,他鯨吞海吸著龐大的「神性」,這是他如今最需要的東西,踏入不朽,他的身軀一點一點變得純粹,像是化為了純粹的光,凝而不散,星輝被排斥。
這是「神」的身軀。
兩股神性,化為江流,湧向了他的身軀之中。
這是世上最純粹,最極致的力量。
寧奕的呼吸變得緩慢起來。
機會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命字卷的深處,那一縷潛藏的徐清客魂魄,點燃了寧奕體內的「神性」,這是一縷微弱的火苗,然而瞬間就被磅礴的江流捲去,滾入皇帝的身軀之中。
接下來便是漫長而又焦灼的等待。
一縷火焰,可以燎原。
那一縷微妙的火星,實在太小,太宗體內的神性,又實在太過龐大,於是火勢捲入皇帝體內的剎那,似乎瞬間就被撲滅……連一絲一毫的燃燒都沒有感覺到。
但太宗皺起了眉頭。
他敏銳的覺察出了自己身體的異常。
不僅僅是太宗。
徐清焰似乎也覺察到了異常……她惘然看著那個盤膝坐在大海冰川之上的皇袍男人,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神性停止了輸送。
寧奕睜開雙眼,平靜與太宗對視。
那一縷野火,在他的體內燃燒,神池沸騰,被第一縷自燃的火焰帶動,所有的神性都化為了烈潮。
想太宗應也如是。
寧奕的身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石化的趨勢,他平靜看著太宗皇帝,皇袍吹拂,那個坐在冰川高原上的皇袍男人,並沒有選擇站起身子……因為這些神性的燃燒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如果想要壓制,必須要投入全部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