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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裴旻的「劍氣成果」。
皇帝笑了笑,他一直對裴旻的劍氣很感興趣……如果把這枚「劍藏」摘下來,那麼應該會有不小的成果。
他的手指按在了丫頭的眉心之處。
那枚大紅棗,被他兩根手指按得向下凹陷,溢出鮮血……
昏睡之中的裴煩,喉嚨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
……
這一幕似乎變得很緩慢。
皇帝按在青衫丫頭眉心上的兩根手指,微微停滯。
站在承龍殿最高處的黑紗姑娘,眼神怔然。
寧奕瞪大了雙眼。
大殿之上。
黑衫年輕人拔劍而行。
細雪在空中的遞斬,「緩慢」而又筆直。
對於這一劍,皇帝仍然選擇抬起一隻手臂,以掌心去硬接。
這一劍沒有神性,也沒有星輝。
普普通通的一劍。
就是這麼一劍。
刺入了太宗的掌心,刺破了他的血肉,劍尖入內,接著便是整截劍身,三尺長劍像是一條毒蛇,鑽入了太宗的手臂之中……下一瞬間,劍尖穿透黃袍的肩頭,震出了一大蓬鮮血。
裴煩的身子墜落在地。
寧奕保持著遞劍的姿態,僵持在大殿之上,他瞪大雙眼,只不過看的不是面前的皇帝。
寧奕的目光向著身後微微挪移。
他望向自己的身後……
那個披著黑袍的男人,就靜靜站在自己的背後,面容清癯而又俊秀,他不曾衰老過,凌厲的像是一把劍。
不知何時,握住了寧奕的手,替寧奕遞出了這完整的一劍。
寧奕看清這張面孔的剎那,鼻尖酸澀,眼眶通紅。
徐藏笑了笑。
他接過「細雪」,半個身子微微前傾,理所應當站在了寧奕的身前。
擦肩而過的剎那,他在寧奕耳邊輕語:「許久不見。」
第461章 野火(五)
黑袍搖曳落定。
徐藏站在了寧奕的身前。
他的身子雖然瘦削,卻像是一座大山。
寧奕的鼻尖一酸,這些年來……他總是會想起草谷城安樂城練劍時候的場景,當自己陷入浴血奮戰,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會準時出現。
安穩而又可靠。
風聲呼嘯,湧入大殿。
這個時候,寧奕才發現,徐藏的肩頭,燃燒著虛無的道火。
這是涅槃境界的道火。
「你說的很對。」
黑袍男人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
徐藏輕聲道:「如果知道『仇恨』的滋味,那麼這一劍……就足夠傷到你。」
「『仇恨』的滋味,我已經嘗過太多。」
徐藏微笑道:「你好像一直盼著我來天都……現在你等到了。」
十年來的跌境與遊歷,不斷忍受著聖山的追殺,逃竄……他從驚艷天下的天才劍修,淪為人人喊打的修行界恥辱,經受過嘲諷,謾罵,質疑,侮辱。
他途徑輾轉,不知路過多少次中州。
卻從未踏足過皇城。
一次也沒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十年來的隱忍是為了什麼,這十年來的跌境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今日,能夠站在這裡。
面對那個大隋天下最強大的男人,說上一句。
「我來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藏的神情一片輕鬆,他站在這片大殿上,站在寧奕的面前,站在呼嘯而來的狂風裡。
也站在皇帝的面前。
太宗聽到這句話,眼裡閃過了一絲異樣。
有驚訝,也有困惑。
還有一抹隱藏極深的笑意。
他的一整隻手臂,都被細雪洞穿,徐藏的劍氣不斷注入這條手臂之中……如果不出意外,皇帝手臂內的血肉和經脈,會迅速被劍氣侵蝕,而後凋零。
但他並沒有抽開那隻手。
甚至看他的面容,似乎沒有覺察到多大的痛苦。
皇帝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意氣風發的徐藏,像是看到了很久之前在自在湖刻字的那個年輕人,時間在徐藏的面頰上刻下了一道疤痕,但他一如既往的自信,自負……自在。
太宗笑著問道:「你沒有死?」
徐藏笑著反問道:「死人會說話麼?」
說完這一句話後,他攥了攥手中的細雪劍柄,繼續問道:「死人……能夠傷到你嗎?」
太宗低垂眉眼。
他似乎順著徐藏的話,認真在思考一個深奧的問題。
他又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徐藏挑了挑眉。
對面的聲音再一次問道。
「怎麼做到……重新活過來的?」
「想知道啊?」徐藏笑了笑,道:「我教你啊。」
他攥攏細雪,劍鋒風雷震顫,這一劍刺穿了太宗的手臂,在此刻擰轉起來。
徐藏冷冷道:「在這之前……你需要先死一次!」
皇帝的喉嚨里傳出了一聲悶哼。
徐藏雙手握劍,渾身勁氣壓在一點,身子前傾,黑袍翻飛。
兩人之間,地面寸寸掀起,承龍殿殿柱隱約承受不住威壓,發出不堪重負的碎響聲音。
寧奕被這道勁氣直接掀翻,轟得倒飛而出,他咬緊牙關,「皇權」的枷鎖已經蕩然無存,星輝和神性都恢復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