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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跌境,再跌境。
「砰」的一聲。
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強大而又堅定的心跳聲音。
有些人的一生,不追求長生和永久。
只追求剎那的芳華。
徐藏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在乎死去,卻絕不會輕易的死去……所有殺不死他的,只能讓他更加強大。
從天都血夜之後,他活下來的意義……就只剩下了復仇。
徐藏要殺的,絕不是一個大隋前十的覆海星君,也絕不是一個小無量山的山主。
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那個坐在皇位上的,殺死自己師父的人。
這個心愿還沒有完成……他怎麼會死?
第457章 野火(一)
腦袋昏昏沉沉的。
像是灌了鉛……很久沒有這麼痛苦了,意識陷入深淵的沉淪之中。
疼痛感在後背密集而又連綿的響起。
寧奕喉嚨微微動彈,緩慢睜開雙眼,他的雙手被鐐銬栓起,腳尖沾著一點地面,整個人的脊背拉緊繃直,幾根巨大的鎖鏈,將他大字型拉扯開來。
射入體內的箭鏃,被拔了出來,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破碎的黑衫還罩在體表。
星輝和神性被鎖得死死的……
他的傷口癒合程度很慢,如果掀開黑袍去看,會發現後背留了很多的疤痕,像是一朵又一朵盛開的血肉之花。
意識還在混沌之中。
幾個模糊的問題在他的腦海里迴蕩。
過了多久……
現在在哪裡……
接下來要怎麼辦……
這些問題,並沒有困擾寧奕太久,當他意識甦醒,大約過了數十個呼吸,遠方就射來了一束勁光。
驟光照破黑暗。
寧奕想要伸出一隻手遮住面頰,這個念頭升起,他才意識到雙手早已被鎖鏈拷住,微微牽扯,便是一陣嘩啦作響。
肌膚撕裂的痛苦再一度襲來。
伴隨著石門推開的聲音,門外的那束強光,完整照在他的臉上。
寧奕在強光的照射下,閉上雙眼,神情蒼白。
斷斷續續的記憶,在此刻接了上來。
逃離蓮花道場失敗。
自己此刻,應該是被押入了執法司大牢里。
門開之後,外面便有肅殺而又密集的腳步聲音響起。
寧奕的雙眼眯了起來,那束強光並不是專門針對他的某種刑罰……執法司大門外是白晝,而他則是處在一片漆黑之中。
自己昏迷了多久……尚不可知。
石門到這裡的距離並不算遠,三四位執法司持令使者踩踏地面,快步前來,他們沉默地取出腰間令牌,劃開栓系在石壁四周的鎖鏈……然後將寧奕重新拷住。
這是要做什麼……
卸下鐐銬之後,背後有一位執法司的持令使者,伸出一隻手,狠狠推了一把。
寧奕向前踉蹌倒去。
兩位持令使者夾住了他,向著石門外踉蹌前行……昏迷的時辰里,寧奕的身體在沉寂之中,還不覺得如何痛苦,如今恢復行動,瞬間痛苦便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蓮花道場外的那場大雨。
無數疾射而來的箭鏃。
寧奕神情蒼白,他把斷續的記憶全都補齊之後……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星輝和神性被鎖死了。
細雪和稚子也不見了。
他失去了所有。
所有的所有。
把一個關押深牢之中的犯人押送出來……往往意味著,那個人要死了。
寧奕適應了強光,他被一路推著前行,最終被押送到了一輛鐵質的刑車,手腳重新被拴住,說是刑車……更像是一個鐵籠,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掙扎,頹然坐在囚籠之中。
寧奕被推出牢獄的時候,傷口破裂,鮮血還在不住的流淌,此刻簸坐在鐵籠車上,披頭散髮,看起來像是一個乞丐。
這是……要去哪裡?
丫頭呢?
裴丫頭呢?
寧奕的目光有些焦急起來,執法司牢獄的門前,那扇白銀大門緩慢敞開,他被推了出去……
外面是人山人海。
天都城的人潮,安靜而又肅穆,立在街道兩旁。
寧奕有些恍惚。
今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執法司門開,三皇子李白麟坐在白馬之上,他俯視著牢車鐵籠里的寧奕,緩緩開口,道:
「你在西嶺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
當然沒有回答。
寧奕的目光掃過李白麟,直接無視了對方,繼續去尋找丫頭,他的神性和星輝都被鎖死了,就連那份敏銳的感應之力也無法施展。
目光一個一個掃過。
在人潮之中,他看到了另外一輛牢車。
牢車裡有一片染血的青衫衣袂。
李白麟的聲音再一度在他耳邊響起。
「裴靈素就要上路了……你會陪著她吧?」
三皇子笑了笑,他的腰間拴著兩柄古劍,一柄是「稚子」,另外一柄是「細雪」,看著鐵籠里狼狽不堪的寧奕,他緩慢伸出一隻手來,卸下「細雪」,那柄收攏傘帶之後修長纖細的油紙傘,穿過鐵籠的柱體,輕輕拍打著寧奕的面龐。
「怎麼不說話?怕了?」
任憑三皇子如何開口,寧奕都沒有出聲,他抬起頭來看著李白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