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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客注視著那副白紙簡畫,他輕輕拿起,翻轉過來,看著背面的字跡。
女孩曾拿著無比歡快的筆跡,寫道。
「哥哥,每一天都要開心啊。」
徐清客抿嘴笑了笑,珍而重之的收起字畫,一隻手揉了揉眉心,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的袖袍另外一邊,湧現出淡淡的青光,抬起手來,袖口青光浮現,滑出一副極小的袖珍算盤,玉珠啷噹,竹製的木簡做算骨。
他要找出讓自己覺得不安的那一環。
每日推演,都是如此。
先是輕柔的以指尖催動算子,玉珠堆砌的速度越來越快,翻滾如雷,噼里啪啦如驟雨,青光之中,青衫男人皺起眉頭。
他看到了一場大雪。
東境……不老山……金華城……
這場不祥的來源,是寧奕。
徐清客曾經卦算過「寧奕」的命,可能是時候太早的緣故,他只能往後翻閱一小部分的歲月,極為艱難,即便是有這枚「算盤」,也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就像是蜀山後山。
他看不到絲毫未來。
但今日不同了。
徐清客撥開了混沌,他看到了這個姓寧的蜀山小師叔,身上籠罩的那片血色暮靄。
他看到了寧奕的「命」。
殺氣散盡之後……
魂魄落盡,神性即散,就此凋零枯萎,化為一具冰冷的石雕。
這是一個將死之人。
第424章 霜殺千遍,百折不撓
大雪吹過。
懸浮在不老山上的那座小誅仙陣,氣勢被打散,無數劍器瞬間被凍成冰雕,兩柄鎮壓劍陣的主劍,被雪氣沖刷得拋飛開來,在空中划過一個頎長的弧線,最後插入大地。
寧奕雙臂緊緊摟抱著丫頭,半跪在地。
他眉頭緊鎖,神情痛苦,整張面容,都覆上了一層雪色。
後背的金剛體魄,凍上了一層堅冰。
在餘波盪散開來之前,他已經奔出了一里地。
「誅仙」與雪魔君對撞的那一刻,魔君的磅礴星輝,釋放了無數的冰屑風雪,這一擊的猛烈,遠遠超過了「寧奕」的想像……如果說,面對四劫之一的桃花,寧奕和裴煩,還有一絲僥倖的機會可以取勝。
那麼如今面對雪魔君這種威懾四境的魔道大人物,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即便是三聖山的修行者前來,除非是聖山山主級別的准大能,否則其他人……也無法保住寧奕。
裴煩神情蒼白,她看著摟著自己的那個人,面色一片霜白,鬢髮都結出了冰渣,丫頭攙扶著寧奕,溫軟的星輝注入寧奕的體內,試圖替寧奕驅除冰寒。
寧奕體內的神池,都罩上了一層寒霜。
他嘴唇沒有血色,在丫頭的拉扯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沙啞道:「沒事的……」
實力差距太懸殊了。
小誅仙陣,即便有細雪和稚子鎮陣,也無法對雪魔君這種級別的大修行者造成威脅。
一種絕望的無力感,在寧奕心頭浮現,他不是沒有遇到過絕境,但時至如今,這一殺的凜冽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讓一位魔君出手,抹殺不到十境的修行者。
「看來韓約……真的很恨我啊……」
寧奕笑著喃喃,望向遠方。
遠方的雪霧之中,緩緩走出了一道白蓑身影。
雪魔君的步伐並不快,但也不慢,他頭頂的那座小誅仙陣,劍器全都被凍碎,徹骨的寒意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寧奕哈出的氣息,都凍結成霧。
裴煩丫頭的肩頭,被寧奕輕輕按住。
他邁出艱難的一步,搖搖晃晃向前走去,左右兩隻手,拔出插在地面的「細雪」和「稚子」。
執劍者的神性還在血液里滾動,即便肌膚是冷的,但血是熱的,即便血也涼了,這根劍骨也會熾熱。
雪魔君看著距離不斷縮近,步伐搖晃但眼神堅毅的那個年輕人。
他的眼神里並沒有笑意。
他看到了甘露先生必須要殺死寧奕的原因。
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具備著這世上最堅韌的品質,即便被霜雪凍結,也不會低頭,不會死去,只需要一場春風,就可以復甦。
霜殺千遍,百折不撓。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寧奕由走變成跑。
他體內的血液愈發熾熱,神霞流淌,越是接近雪魔君,四周雪氣越是濃郁到化散不開,但寧奕掌心迸發滾滾神性,這些大雪都被震得拋飛破碎。
他奔跑起來。
兩人一線。
雪魔君面無表情側過頭顱,細雪的劍氣擦著面頰而過,沒有帶出一絲鮮血,緊接著稚子的切斬,順延他的臂膀而落,自上而下的切斬,如墜虛無之中。
這一剎那,雪魔君的速度猛地提升,他輕輕躬身,一拳打在寧奕的腹部,打得寧奕瞳孔收縮,咳出一大口鮮血,兩人一前一後,瞬間沖向不遠處的裴煩。
丫頭長長吸了一口氣,劍藏劍氣絲絲縷縷掠入掌中,被她攥攏在掌心,持劍前沖。
雪魔君面色木然,電光火石的剎那,兩根手指捻住丫頭劍氣青鋒,如摘花一般直接錯開兩指,將其碾碎。
一個照面,兩道身影砰然飛起。
大雪地濺出兩蓬血色。
寧奕捂住腹部,這裡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