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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頭土獐子極通人性,聽到這句話,驚得一跳,兩耳立起。

  徐清焰無奈道:「老師……別嚇唬它了,喏,這是鈴鐺。」

  她從懷中取出了鈴鐺。

  這一次松山獵場的結業修行,就是要取回這枚鈴鐺。

  「不錯。」

  崤山居士接過鈴鐺,若有所指道:「就是這一趟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

  徐清焰自然知道這頭老狐狸就躲在暗處,一路上什麼都看見,悶悶道:「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

  崤山居士看著徐清焰,忽然開口:「那位是大隋的貴人,很大的貴人。」

  徐清焰揚起臉來,看著靈山大德,道:「我知道啊。」

  「白龍殿下,大隋太子。」女孩忽然笑了,道:「我又不傻,怎麼會看不出來?」

  她登上馬車,催促前面的馬夫快點驅車。

  一同登車的崤山居士不免有些語塞,他看著徐清焰,無奈道:「要知道,這位太子常年流連於青樓紅館,即便是大隋最高層的那些大人物,想見太子一面,都相當困難……」

  徐清焰摘了帷帽,換了一層面紗,輕薄了許多,呼吸也輕鬆了許多。

  她看著崤山居士,認真說道:「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崤山居士聲音一滯。

  「按規矩來說,松山獵場結業之後,我就可以外出了,是不是?」

  崤山居士無奈道:「按規矩來說,是這樣的……」

  掀開一角車簾,把腦袋擱在車廂門框,隨車廂震動一同顛簸,雙手墊在下巴的女孩,忽然傻傻笑了起來,眉眼彎成月牙兒,輕柔道:「我想快點回天都,去見寧奕先生。」

  第304章 緣見

  劍行侯府邸里。

  兩道身影,仍然安靜。

  停下在紙上勾畫的動作,丫頭抬起頭來,星輝搖曳的油燈燈芯,距離乾枯只差一截,她伸出一條手臂,兩根手指輕輕拈過,將那團燈芯連同火焰拈在手上,自身劍藏星輝的注入,讓這團微弱的火苗大放光明。

  不遠處,對著石壁枯坐的白衣少年。

  恍然驚醒。

  他醒過來的那一刻,下意識伸展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柳十一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一覺了。

  他看著那副石壁上裴煩刻畫出來的「小誅仙陣」副陣,什麼六十四符籙,什麼鎮壓巽方,這些詞句,竟然一個一個跳入腦海,化為難纏的象形符籙,一時之間,自己陷入天人交戰,神魂懨懨欲睡……這是他第一次面壁睡著。

  匪夷所思。

  柳十一打了一個懶洋洋的哈欠。

  「你睡醒了?」丫頭捻火來到他的身邊,道:「是這面石壁上的小誅仙陣副陣一角領悟完了?還是放棄了?」

  柳十一神情古怪,看著丫頭,一字一句道:「在我四歲那年,拎起劍後,面壁三天三夜,自此在劍道上一騎絕塵,從未有過疲乏……我本以為,是資質過人的原因,所以面壁再久,苦修再久,亦不會覺得困頓。今日……我終於明白那些愚鈍之人的感受了。」

  裴煩啼笑皆非,看著柳十一。

  白衣少年的眉眼十分認真。

  「在下深知陣法大道不易,日後還是專心劍道。」

  這一句話蓋棺定論。

  柳十一咳嗽一聲,默默用這一句話,帶過了自己在陣法和符籙之道天賦不夠的尷尬事實。

  這其實也很正常……

  三千大道,哪裡有人條條大道都能走通,哪裡有人每個方向都是天才?

  他緩慢站起身子,揉了揉眉心道:「裴姑娘,你今日畫了一整日的符籙?」

  裴煩嗯了一聲。

  一句「你難道不會覺得累麼」,硬生生被柳十一憋回嘴裡,回想起劍湖宮修行的時候,也曾有同門這麼問過他。

  他閉關在劍湖宮的寒山石壁,一坐就是七八日,每每出關之時,還是精神抖擻。

  柳十一看著滿牆石壁的符籙紋路,越看越是感慨,越看越是沉默,看來看去,只覺得這些符籙的確深奧玄妙,恨也只能恨自己,真真不是符籙陣法的這塊料……別說是眼前這座「小誅仙陣」了,就算是一座湮滅涅槃大能的「大誅仙陣」,放在自己面前,他根本就看不懂。

  「整日畫符,想來不太輕鬆。」柳十一看著裴煩。

  裴煩輕聲道:「也就這幾日了。」

  白衣柳十一「嗯?」了一聲,他看著丫頭,後者捻著一團火焰,一縷一縷的劍氣從掌心火花之中飛掠而出,擦拭牆壁,將石壁上的痕跡全都抹平塗去,飛屑在空中燃燒,被風氣帶上劍行侯府邸的上空,然後湮滅溢散。

  「寧奕與我,在天都靜修已久,樹挪死,人挪活,這裡太悶了,總是要出去走一走的。」

  丫頭擦乾淨石壁上的痕跡以後,重新回到了桌案上,輕聲道:「應該就是這幾日了。」

  說完之後,丫頭重新續上了一根油燈燈芯,火光燃燒,星輝游掠在劍行侯府邸內,府邸撐起了一座圓形碰撞,內里亮若白晝。

  柳十一回頭看著裴煩,道:「餵……」

  他本來還有一些話想說,寧奕這廝還沒歸府。

  丫頭又繼續伏案讀書。

  柳十一欲言又止,只能作罷。

  他重新回過頭來,站在空白的石壁面前。

  「咿……」

  這面石壁上,曹燃的道痕,寧奕的劍氣,丫頭的符籙刻紋,原先糅合在一起,極為複雜,如今倒是被擦了個乾淨,什麼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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