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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水長刀拔出,細雪劍氣砸下。
刀劍抵壓在一起,姜麟的白色麻袍翻飛作響,他眯起雙眼,寒聲一個字一個字問道:「剛剛那個女子劍仙,與你是什麼關係?」
寧奕沒有看到走廊里演化而出的異象。
但是他知道,這些符籙乃是丫頭為自己所做,這頭大妖身上的氣息不穩,想必是剛剛吃了丫頭符籙的虧,當下眯起雙眼,冷笑道:「天天跟我睡一個炕頭,你說是什麼關係?」
姜麟神情憤怒,譏諷道:「就憑你?你也配結識這種人物!」
狩水長刀捲地而起,砸在細雪劍身上,濺出鋥亮的一道火光。
寧奕的肩頭陡然吃力,這頭大妖的力量實在太強,自己晉入第七境,仍然無法壓制姜麟,妖族的體魄,即便有天賦秘法,也需要妖力星輝所支持,若是此地對星輝的封禁沒有如此嚴格,恐怕這頭大妖的體魄將高出自己好幾層樓。
如果不是姜麟消耗了太多力量,自己仍然不是眼前這頭動用秘術的大妖對手。
寧奕眼神凝聚,諸多削弱落在姜麟身上,這對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對方是妖族天下前三甲的修行者,捫心自問,自己距離青君都還差一頭,更不要說小燭龍曹燃這種級別,實在太難對抗,今日的這一戰,單單是戰鬥經驗,都是一筆莫大的財富!
寧奕一隻手攥緊細雪劍柄,另外一隻手掌心抵住劍身,緩慢向上抬起狩水。
姜麟單手再度下壓。
兩人陷入角力。
寧奕開口冷笑道:「怎麼?羨慕了,嫉妒了?以前她還天天給我暖被窩,你能怎麼樣?」
姜麟怒髮衝冠,加大力度,另外一隻手也壓在狩水刀身上,想要壓著寧奕屈服。
然而這個少年韌性好的像是一根怎麼也壓不彎腰的稻草。
「她還給我洗衣,做飯,燒水,端茶……」
一字一句,寧奕面帶笑意,語速刻意放得極其緩慢。
洗衣。
做飯。
燒水。
端茶。
然後他故作不知,卻又毫不客氣地問道:「你怎麼眼紅了?」
姜麟雙眸怒瞪,好幾根血絲湧向瞳仁。
他真的眼紅了……
雖然只是一次見面,但是這頭年輕大妖,被符籙里那位女子劍仙的風采折服,心神搖晃,此刻對於寧奕所說的話,根本無法接受!
姜麟之前語氣真摯地邀請那位女子劍仙,來北境一同論道,這句話所言非虛,若是那位女子真的來到北境,以他在妖族天下的身份,絕不會食言,會精心準備道場,開闢山頭,坐而論道。
但是如果寧奕說得是真的……
姜麟實在無法想像,這樣的一位女子,替別人洗衣、做飯、燒水、端茶……該是什麼樣子。
偏偏寧奕的符籙,顯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啊——」
姜麟長嘯一聲,眼眸通紅,雙手攥攏狩水,迅速抬起。
寧奕只覺得劍身一輕。
接著那柄長刀再一度灌下來,風聲咆哮,寧奕整個人腦海嗡的一聲,猶如被大錘掄砸,氣血轟鳴,面色通紅。
一口氣勁連綿不絕。
姜麟每一次砸刀,都是對於自己氣機的巨大損耗,這道刀招不講究技法,所謂的一力降萬法,一般下去,一刀就足矣。
只可惜遇到了寧奕。
寧奕屏住呼吸,面色通紅,死死盯著那柄長刀的影子,或者當頭砸下,或者橫掃而過,他都以細雪格開。
一蓬又一蓬的火光嗤然迸濺開來。
疾風知勁草。
姜麟如疾風。
寧奕如勁草。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倒。
「你就是一隻螻蟻,你也配攔在我面前?」
姜麟的面頰之上,金黑色的秘術紋路,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深邃,怒火攻心之後,他開始釋放本不屬於自己目前境界的力量。
你不想倒下,不肯倒下,不願意倒下。
那麼我便要壓得你不得不倒下。
「給我跪下!」
面頰已無血色,儘是金色與黑色交織的紋路,姜麟雙手持刀,對準寧奕。
一刀砍下。
寧奕面色蒼白,雙膝微微一彎,即將要跪倒在地,仍然被莫大的意志力抗住,身體內湧出源源不斷的力量。
「跪下!」
第二刀!
寧奕的腳底,蛛網之後再度綻開一張更大的蛛網。
「跪下!」
第三刀!
土石飛濺,寧奕的雙足踩踏之處,有一個凹坑,氣勁綿延,熱霧沸騰。
但即便至此,姜麟仍然無法讓眼前的少年,跪下身來。
當他再一度抬起刀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抹雪白的光芒。
那道狹長的劍光閃逝而起,不再是屈服而承受,而是要站起身子,挑戰一次又一次砸下來的壓力。
這一次狩水再度砸下,並沒有壓垮寧奕的脊背。
這是姜麟的金銀平脫刀,第一次被格擋開來。
於是露出了一道極短的空隙——
……
……
置生死與物外。
忘卻外界,徒留本心。
這就是生死廝殺之時的寧奕。
劍器近的那一句話,在寧奕的腦海里回掠。
「一劍萬物,找到萬物的『一』,那麼泰山的『一』,與米粒的『一』,是無二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