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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悟並非是讓你一夜之間,悟到某種逆天的法門,某道無人匹敵的劍意,而是讓你的心念,回到一個絕對平穩的狀態。
有人為了自保,不斷修行,一路上殺了太多的人,回頭去看,自己已經不是為了所謂的初衷而修行,而是淪為了一尊大魔頭。
有人拎起劍時,立誓要守護身邊的親人,可是到頭來,為了證道,卻選擇殺死至親來成就道果。
太多修行者,在這漫長歲月之中,迷失了本心。
他們修行所為何物,已經忘卻。
人非是一成不變。
魔頭也好,聖人也好,都是一樣,有人放下屠刀立地而成佛,有人拎起血劍開山當邪祖,這兩者並無高低貴賤,只看自己是否遵從本心。
若是你一心一意向著聖人大道而去,一路上卻離魔頭越來越近,那麼「頓悟」便會點醒你自己,至於接下來要做魔頭,還是要做聖人,仍然是你自己的意念決定,只不過道之所在若是明了,那麼修行起來便會極為迅速,再不會遇到阻礙。
寧奕看見的,是一片雲,一片霧。
橋下有水,水裡有魚。
頭頂有把油紙傘,傘下有個靠在自己肩頭睡過去的漂亮丫頭。
丫頭踢踏著水面,倒影如蓮花,魚兒躍出落下。
若是外人能夠看到,寧奕的頓悟,見到的是這麼一片景象,定然會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這個少年的頓悟意境,竟然沒有腥風血雨,廝殺爭鬥,而是一副小橋流水。
寧靜而又美好。
因為這就是他內心最在乎的東西了。
十年前,他的身邊就只有丫頭。
十年後,他多了一把劍。
他拎起劍殺過人,卻從未做過問心有愧的事情。
若是頓悟有一問,發自修行者的內心,那一問無非就是。
「你要做什麼?」
然而寧奕的答案,十分簡單,從未動搖。
「劍仙。」
從拎劍之後,便是如此。
他要做徐藏死去之後,這十年來,大隋天下的第二位年輕劍仙。
……
……
這份靜謐沒有持續多久。
不多時。
柔弱的聲音,在橋頭響起。
「哥,我想你了。」
寧奕側頭去看,丫頭的面頰不知何時掛了兩行清淚,在夢裡呢喃。
他肩頭微微聳動,抬起一隻手,替裴煩擦去淚水。
丫頭恍惚驚醒。
寧奕揉了揉丫頭秀髮,輕柔笑道:「在府邸里等我,要不了多久就回來。」
裴煩聲音極輕地嗯了一聲,她迷迷糊糊問道:「你要去做什麼啊?」
寧奕緩慢起身。
他輕鬆笑道。
「我要去打一場架。」
心湖裡,那尊坐在三柄飛劍上的劍器近石像,眼眸里緩慢亮起一抹光彩。
他看著寧奕起身的動作,輕聲笑著說了一個字。
「善。」
……
……
心湖沸騰,湖水徹開,一切幻象,在頓悟之後如煙雲破散。
寢宮內光芒如晝,盤膝坐在地上的少年郎,緩慢站起身子。
寧奕握住細雪,平靜注視著眼前的年輕大妖。
我身已入第七境。
頓悟之後,道心再無破綻。
一抹雪白光華順延劍身上挑,指向姜麟。
寧奕微笑說了兩個字。
「來戰。」
第190章 降麟
來戰?
姜麟盯住眼前的少年,不知道對方從何而來的自信?
海底寢宮之前,自己施展秘術之後,壓著這個少年,一通蹂躪,這一幕的景象,相信對方也記在腦海里。
看樣子,這個人族修行者似乎破開了一道很大的門檻,姜麟心底譏諷冷笑,第六境跨入第七境,憑什麼有如此大的自信心?
此地封禁星輝,人族修行者跨境之後,難道體魄還能增長?
姜麟從未聽說過如此道理。
他眯起雙眼,自己一路闖過諸多陣法,再加上對抗那尊女子劍仙符籙,消耗了相當大的心力,這個人族修行者恐怕還藏著手段,譬如再來一次符籙。
與對抗那位大隋的女子劍仙一樣,姜麟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淡淡道:「我可以不與你打,我甚至可以放過你。」
站在徐清焰身前的寧奕,挑了挑眉,笑道:「哦?」
姜麟平靜道:「我要那個女孩。」
寧奕笑著說道:「還有呢?」
姜麟眯起雙眼。
「你來紅山,是奔著我身後祭壇那柄刀去的吧?」寧奕笑了起來,他輕柔道:「九靈元聖的白獅子,嘖,聽起來好大的威風……一路踩了不少陣法,吃了不少屎吧?你現在還有幾分餘力?你要是真放過我,那我回到大隋以後,為了報答,就勉為其難跟天都的修行者說說,麒麟血是何等的美味,麒麟本尊是多麼的大方,推薦他們都去北境找你借點血,你人這麼好,一定不會介意吧?」
寧奕的每一句話,都如一柄刀子。
扎在姜麟心頭,直戳要害。
這頭年輕大妖憤怒長吼,胸膛鼓起,拔刀而出,眼眸里驟然閃現一抹凶光。
寧奕與姜麟,兩道身影,拔地而起,撞在一起。
與之前海底寢宮那般無二,毫無花哨撞在一起,氣浪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