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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奕已經陷入了死境。

  他想要逃生,想要活下來……就必須竭儘自己所能,遞出最強大的一劍。

  這正是韓約想要看到的,對他而言,殺人如熬鷹,尤其是寧奕這種獵物,直接殺了他,不如慢慢磨死他,耗盡對方的精氣神,打破對方的道心,然後再讓獵物心甘情願入了東境琉璃盞,甘願做一朵綠葉,歷經歲月風吹雨打,來成就自己的修為道行。

  元陰劍周身繚繞著淡淡的煞氣,隨時準備一劍砍下。

  草原之上,一聲龍吟。

  寧奕極其「吃力」地遞出那一劍,切斬大雨與狂風。

  劍尖之上,草屑與驟雨齊飛,一條浩大龍首凝聚而出,昂首奮爪,湧向俯身衝下的瘦高男人。

  兩者碰撞,剎那之間,元陰劍便極其輕鬆撕開一道斜線。

  漫天陰煞之氣,被虛無縹緲的神性撞碎,韓約的眼神微微凝聚,他單手甩開劍花,停住俯衝之勢,漫天劍氣繚繞,無數草屑與雨水被劍氣震得飛散開來。

  草原之上,凝聚而出的,不僅僅是一顆老龍頭顱,緊隨其後的,是浮掠空中的草屑大水迅速匯聚而來,凝成一條波瀾壯闊的龍身。

  龍身將韓約吞入腹中,「緩慢」前行。

  只可惜截截破碎。

  寧奕的面色愈發蒼白。

  他「心存僥倖」,並沒有動用全部的神性,只是取了一半,避免自己很快脫力昏厥。

  這一劍聲勢浩大。

  遠方的漆黑身影,被劍氣吞沒。

  緊接著便殺穿而出。

  元陰劍一劍遞出,寧奕來不及躲閃,肩頭綻開一蓬鮮血。

  一整條水龍支離破碎,轟然炸開。

  少年郎倒飛而出,一退再退,已經砸在了紅山的邊沿石壁之上。

  他捂著肩頭,那裡的鮮血湧出,並不是猩紅之色,而是帶著淡淡的黑色……元陰劍是大凶之器,只要染血,便會讓敵手遭遇不幸。

  平穩落在地面上的韓約,面色有些失望。

  他就站在寧奕不遠處,聲音帶著一絲感慨:「寧奕……」

  「你師從蜀山,跟隨徐藏學習……他難道沒有教你,最強大的劍術,不講究華麗,而講究一擊必殺麼?」

  韓約看著頹坐在地的蜀山小師叔,想從對方的眼神里找出一些東西來,比如被碾壓之後的痛苦,或者是反思之後的悔恨,甚至是透露出如果再來一次的期盼……

  這些都沒有。

  寧奕的臉上,眼神里,只有平靜。

  極致的平靜。

  韓約說的這句話,就像是紅山草原上刮過耳旁的風雨,過去了就過去了。

  他的道心仍然穩固,即便勝負已經分出,而在這場紅山草原上,分出勝負,就意味著分出了生死。

  韓約有些疑惑……難道這個少年,並不是真正的山窮水盡,難道他還有其他的手段?

  這裡是紅山。

  這裡北境最荒涼最危險的禁區。

  還能有誰,在此刻救他?

  第166章 天造地設的一劍

  短暫的死寂之中。

  寧奕抬起頭來,他認真凝視著穹頂,欣賞著空中凝固成為一副油畫的景象。

  沉重的黑雲,壓在紅山草原的頂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天地之間的雨絲與雷光糾纏,站在這裡,只覺得天地大蒼生小,總有一些事情,人力所不可為。

  譬如打贏眼前的這場架。

  寧奕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切,他剝離了獅心王結晶的神屑,動用了細雪,遞出了自己目前能夠遞出的最盛大的一劍。

  然而結局還是不出意料的……輸了。

  白骨平原在劇烈的震顫。

  而且震顫的速度越來越快,頻率越來越高。

  寧奕深吸一口氣。

  自己該打的架已經打完了。

  但是紅山草原上的驟雨,並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而是愈來愈盛大。

  他保留著最後半口的神性,只是為了支撐自己,不要那麼快的倒下,至少要多堅持一會……堅持著問完幾個問題,或者堅持到某個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等待的時刻。

  韓約看著面前神情淡然,但嘴唇和面色都透露出一股死氣的少年,艱難想要站起身子,或者杵劍立起,漫天的暴雨砸在紅山草原的盡頭,不知道在這片草原上生長了多少的大山,古老的石壁,經受著雨絲的洗禮。

  那道狹長的開道口,就在寧奕身旁的不遠處,一線天內,氤氳著淡淡的霧氣,星輝難以感應,裡面的紅山,究竟藏著什麼,但是雨絲可以打入,貼著石壁兩側滑入其內。

  千年百年,都是如此。

  大隋的三司嚴格把控著九靈元聖禁區的看守,天神高原的原始妖族,遭受著代代以來的捕殺,而最為強大的那些,為了保存香火,都遷徙到了墜靈谷,以及這片紅山之中。

  寧奕靠在石壁上,掙扎著幾度想要站起來,他自始至終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向身旁一側的一線天看去。

  寧奕沙啞開口道:「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韓約斷絕了他最後一絲念想,平靜道:「問幾個問題無所謂……但如果你想找機會逃入紅山,我保證你活不過三個呼吸,而且在此後的日子,你將無數次後悔此次逃入紅山的莽撞舉動。」

  寧奕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雙手抵在細雪劍柄上,簸坐在地,輕聲道:「如果當初在天都,我給了你一滴劍道本命精血……會不會有今天的這場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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