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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
寧奕口中喃喃著「丫頭」兩個字,疲倦入骨之後,他的意識緩慢模糊。
然後有人掀開圍繞著木桶的那一圈白帘布,看著疲倦困怏的那張少年面孔,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替他細心擦乾淨露在水面外的上半身。
寧奕的身上,透著十足旺盛的血氣,修行了千手大人的《星辰巨人》之後,肌肉無時無刻不在呼吸。後山與影子戰鬥,留下了幾道疤痕,此刻堪堪褪去,古銅色的肌膚像是被烙了一些白痕,並不影響觀感,摸起來健壯結實,十分好看。
裴煩把寧奕額頭浸濕的汗水抹去,紅著臉,替他隨便裹了一條大白毛巾,然後十分吃力地把他抗了起來,搖搖晃晃,向著床邊走去。
丫頭完全可以用「劍藏」星輝,把木桶里的水溫上一整天……但久泡其中,並不好,雖然這一套理論對於修行者而言並不成立,裴煩還是心底告訴自己,脊椎啊頸椎啊腰啊……修行者也是人嘛,總不能自己就這麼放著寧奕泡在桶里不管了。
安樂城院子裡的時候,寧奕累極了,有時候睡著在木桶里,應付這一套場面的,都是徐藏,大多數時候,冷酷無情的殺胚老男人,會一巴掌拍在寧奕頭頂,把昏昏沉沉的少年郎拍醒,猛地吸回懸掛在嘴邊的哈喇子。
但極少數的時候,殺胚老男人也會溫情地扛起來寧奕,被他裹上一層遮羞布,大大咧咧從院子裡抗回屋裡,像是扔死魚一樣扔回床上。
於是寧奕被丫頭扛起來的時候,到時候沒覺得有何不妥……他像是回到了安樂城的時候,只不過扛著自己的那個人似乎有些小,自己腳尖都沾到地了,嗯,細細回味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小。
然後被哐當一聲扔到了床上。
力道比徐藏要重上好幾倍。
丫頭滿臉通紅,雙手觸電般收了回來,護在胸前,沒好氣呸了一聲,心想早知道自己就讓那廝泡死在桶里好了。
寧奕七葷八素躺在不遠處,身上白布掉了一大半,腦袋點地,身子仰躺著……就這麼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
……
那一晚,寧奕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萬里河山,星河璀璨,自己坐在紅雀的背上,懷裡摟著丫頭,天地雲氣盡在身下。
丫頭沒有去看漫天的星河和雲流,只是把頭埋在胸膛里,輕輕喊著自己的名字。
「寧奕。」
這聲音聽起來柔和而又悲傷。
帶著一絲絲的哭腔。
後面說了很多,寧奕都聽不見了。
寧奕耳邊只有風聲呼嘯,他聽不見呼喚,也感受不到女孩的情緒,只是輕輕撫摸著丫頭,嗅著長發的清香。
恍惚之間,低下頭去看。
人間沒有光。
身下一片白茫茫。
天下大雪。
身前身後四萬里,未有盡頭。
第71章 獵戶出山
一夜之後,小霜山一片銀白。
寧奕是被凍醒的,醒來之後無比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身無寸縷,而且堪稱一絲不掛,一條大白毛巾只掛了一小部分,腦袋又沉又疼,昨晚躺進木桶之後發生了什麼,渾無印象。
這是什麼鬼天氣?身上的水滴都結了冰渣,凍得寧奕一個哆嗦。
連忙翻身取了衣袍穿上,即便體魄極好,也有些扛不住驟降的溫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窗,看到小霜樓外銀裝素裹的雪白世界,有些咂舌……去年蜀山大雨之後,捱過了最冷的大寒天,也沒下雪。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早了。
丫頭醒得早,在外面堆了一個異常醜陋的雪人,頭大如斗,插了兩個鼻子一個耳朵三隻眼睛,上面貼了一張大白紙,故意拿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了兩個字。
寧!奕!
寧奕忍俊不禁笑了,他搖了搖頭,合上紙窗,回到屋子裡。
昏睡了一晚,他還記得昨晚夢到的時候,天下大雪……果真還就是天下大雪了。
寧奕忽然面色凝重起來,走了幾步,他覺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多了一些變化。
修行者對於自己的身體,感知一向敏銳,輕了重了,是一定能夠感知出來的,輕了多少,重了多少,大多心裡有數。
寧奕覺得自己像是變重了,但是行動起來卻輕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的修為還卡在第四境,如果把那枚三千年的妖君胎珠完全消化,再加上把聖山的那些資源,應該能夠破入第五境。
他盤膝坐下來,面色保持平靜,細細感應著自己體內的變化……丹田當中,乳白色的骨葉飛掠,形成一個渦旋,其中匯聚著一滴一滴的液體。
「神性水滴?」
寧奕有些驚訝,他曾經在徐清焰的身體裡見到過這一幕,體內蘊藏巨大神性的女孩,每日都會衍生出「神性」,由氣態凝聚成為液態,如果「神性」過多的話,那麼很有可能……會把這個極其漂亮的人間皮囊給撐壞。
骨笛非常喜歡「神性」,寧奕依稀記得,自己在後山能夠劈出那一劍,便是因為「白骨平原」消耗了數量極其龐大的神性,構造了一個完整的空間,才使得自己有機會明白髮生了什麼,進而覺醒劍器。
如果神性也是一種修行……大部分的修行者,將會困死在這一步上,難以存進。
寧奕在修行上,如果跟週遊扶搖相比,完全稱不上天才,他是一個肯下功夫的人,也是一個肯去思考的人,因為他的路走起來要比週遊和扶搖都要艱難,大隋天下,幾乎沒有比寧奕踏上修行路條件更苛刻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