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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手意念凝聚的星辰巨人,盤膝坐在黑棺之旁,默默承受著趙蕤先生敕令的責罰,頂著雷霆威壓,一隻手搭在徐藏的棺木之上,防止有人出手破壞。

  來自白鹿洞書院的黑袍女人,紅著雙眼,默默上前放了一捧小白花,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小霜山的風很大,在那個女人離開之後,大風便將置放在徐藏棺前的白花吹得漫天散開,看起來並不悲傷,而是帶著一股冷清的肅殺意味。

  教宗陳懿,輕輕嘆了一口氣,也離開了人群,週遊並沒有跟他一起離開,而是仍然保持著站立肅穆的注視儀態,在白鹿洞書院那個女子離開之後,他便是唯一的肅穆者。大多數的麻袍道者,聆從陳懿的命令,留在這裡,代替教宗大人,為死去的徐藏默哀和哀悼。

  陳懿的身後跟著兩位麻袍道者,一左一右撐著黑傘,離開陰沉的雨幕。

  「蜀山的徐藏,是一個讓人覺得心痛的人物。」

  陳懿走在傘下,他輕聲說道:「這樣的一個人,不應該就這麼死去……然而真相就是如此殘酷,魂海和身體都已經寂滅,比死人還要死得徹底。」

  陳懿眼中有一種複雜難明的神采,兩位撐傘的麻袍道者不敢接話,三個人走出了小霜山,白木車廂和隨從都已經等候在外面。

  年輕的教宗擺了擺手,輕聲溫和道:「這裡是蜀山的地界,我們是客人,不方便這樣出行……現在時候還早,我想走一走。」

  兩位撐傘的麻袍道者面色有些猶豫,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念頭。

  於是一人輕聲而堅決說道:「教宗大人……這是違反條例的事情。」

  陳懿早就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套說辭,他溫柔笑道:「條例是人定的。我坐累了馬車,想要步行去一些地方……難道都不可以?」

  麻袍道者接過話語,小心翼翼道:「教宗大人願意步行,應該等我們人齊,然後跟隨保護,只要是教宗大人想去,那麼……大隋天下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去。」

  陳懿看著麻袍里的那張清麗臉龐,為自己打傘的,是一個俏麗的年輕女子,在麻袍里看不出年齡與身材,只覺得那具軀殼之下,藏著的都是一樣的靈魂。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蜀山的千手大人,是大隋天下感知第一的修行者……如今徐藏葬禮,四境之內的高手數之不清,誰能瞞得住千手?誰敢來冒這個風險?」

  麻袍里的那個姑娘,輕聲說道:「教宗大人,為了安全,請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把週遊先生喊來。」

  陳懿點了點頭,於是那位麻袍道者便撐傘快速離開,等候在外的白木車廂,純白駿馬打著響鼻,不耐煩的踏著馬蹄。

  「走吧。」

  另外的一位麻袍道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著陳懿,聽到教宗大人拿著堅定的語氣說道:「這是我的命令。」

  陳懿走出了雨傘,拎著白袍,踩出了一個小水坑,怔了片刻的麻袍道者一邊連忙舉傘跟上,防止尊貴的教宗大人被雨淋濕,一邊焦急說道:「教宗大人……請你稍等片刻……請你……停一下。」

  陳懿挑了挑眉,並沒有停下前行的意味,他聲音稍冷說道:「週遊先生放棄修行,陪我出行,並不是要當我的侍從,而是想來參加這場葬禮……不要打擾週遊先生,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另外,不要跟我說規矩,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說辭。」

  那位麻袍道者咬了咬牙,把嘴裡的規矩兩個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千手的魂海籠罩蜀山,這裡很安全……我只是想看一看這裡的風景。」陳懿剛剛那一套略顯冷峻的說辭,明顯鎮住了麻袍道者,他聲音柔和說道:「不要擔心,陪我出去走一走。」

  陳懿看著蜀山的霧氣,山體的輪廓顯現又隱沒,他身邊的麻袍道者,小心翼翼撐著傘,渾身已經濕透,不敢讓陳懿淋到一絲雨,教宗大人的步伐很快,看起來真的很想看一看蜀山的景色。

  不得不說……這座千年聖地,的確是一個極美的地方。

  山雨飄搖,人煙稀少,偶爾響起鳥鳴,冷清而又肅穆,不食人間煙火。

  麻袍道者忽然一怔,他感到了雨勢的變小……但並非如此,他目光聚集在教宗大人的身上,一路上忙著遞傘,到了此刻,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是一堵巨大的高山。

  遮住了所有的雨絲。

  遠方,可以看見山體的輪廓,被一切兩半,宛若天成,不可思議。

  麻袍道者輕聲喃喃道:「這就是……蜀山的後山?」

  陳懿笑了笑,他聽到了一個陌生而又模糊的聲音。

  「是了。」

  那個聲音帶著一絲冷意,木然而又無情,就藏在他身後的霧氣當中。

  年輕的教宗惘然回過頭,看到一道影子砸了過來,在麻袍道者來不及反應的一剎那,將一整件麻袍都撕碎。

  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慘叫,嘶喊,都沒有。

  峽谷的影子籠罩之地,那柄沒了遮雨作用的雨傘叮噹一聲砸落在地。

  陳懿注視著那道走出霧氣的影子,將麻袍道者重重摔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

  年輕的教宗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當中的慌亂、疑惑,在這一刻全都被拋之腦後。

  他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走出霧氣的那道影子,笑了笑,無所謂道:「當然知道……我尊敬的教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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