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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徒之間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媽的白等了這麼久……提心弔膽的。」

  「……原來這廝是個沒有師門的,放心動手。」

  「弄死老子兩個弟兄,破龜玩意!」

  寧奕瞪大雙眼,靠在谷堆。

  他萬萬沒有想過,江湖居然如此之惡毒。

  ……

  ……

  「這個憨貨……怎麼如此耿直?」徐藏拎著張牙舞爪的裴煩,站在不遠處的小山山頭,哭笑不得:「他在西嶺這十年怎麼把你拉扯大的,難道就沒有偷東西被發現的時候?」

  裴煩不管不顧,怒道:「姓徐的!你快把寧奕救回來,他要是再受傷了,你給我等著!」

  徐藏挑了挑眉,道:「不就是被砍了兩刀?再砍兩刀也死不了的。他如果能像我十六歲時候那樣聰明睿智,才華橫溢,那麼現在這幫人,早就被殺光了。」

  裴煩只覺得一陣語塞,剛剛想說的話全都被徐藏這一句堵回去了。

  徐藏站在山頭,清風徐來,衣衫不驚。

  頗有一些得道高人的模樣。

  「寧奕體內有一座寶藏,卻不自知。」

  他悠悠開口道:「至於那座體內寶藏的挖掘……誰也幫不了寧奕,只有靠他自己,如果他一開始想的不是奪刀,而是動用那個骨笛,這些人已經全都死了。」

  裴煩怔了怔。

  「當然……如果那樣的話,我會很失望的。」徐藏微笑道:「相反,他現在做的,我非常滿意。骨笛是他最後的底牌,如果不掙扎不拼命,就把笛子掏出來,以後總會遇到骨笛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又該怎麼辦?修行者……不置之死地,如何涅槃重生?」

  裴煩安靜下來。

  她忽然想到。

  徐藏十年逃命,不曾動用細雪,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有朝一日,當他重新握攏細雪……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之前攔在他面前的那一座座山,要被徐藏一劍劈開?

  ……

  ……

  寧奕靠在谷堆後面。

  他的耳邊,忽然有道輕微的聲音。

  「以你剛剛的出刀姿勢來看,最多三刀,你就要挨刀。」

  聲音的主人無比熟悉,徐藏。

  「先砍中間的,撲左邊,捅右邊。三刀能砍死三個人,少砍死一個,你要多挨一刀。」徐藏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道:「你如果失誤了,也就多挨些刀子,要死的時候,我會出手把你救下來,但以你如今的體魄,能挨多少刀……自己掂量一下。」

  來不及去體會其中意味。

  黑暗當中的那幫人擁了上來,苞谷堆前面的場地足夠空曠,襲來的熱風幾乎令人窒息,寧奕拎起刀子,速度極快的順砍一刀,自上而下,鮮血瀑撒,這一次攥緊刀柄,只是浮砍,被砍中的中間那人慘嚎一聲。

  寧奕的刀變快了。

  少年帶著一股狠勁撲向左邊,一刀捅進,帶著左邊那廝的身子轉了一圈,並沒有像徐藏說的那樣捅死右邊的那人。

  他知道持刀者用力巨大劈出,臂力卻又不夠,會發生什麼情況。

  右邊的悍匪一刀劈中了寧奕身前的匪伙,慘嚎聲音當中,拔刀而不能。

  「左四三。」

  男人的聲音在寧奕耳中幽幽響起。

  少年沒有猶豫,因為他的直覺當中也覺察到了危機,當即抽出刀鋒劈砍而去,可惜力量不夠強大,於是劈刀的兩方都向後踉蹌而去。

  寧奕靠在谷堆,「右十一」的聲音還沒落下,他一刀擲出,將一具身體釘穿在一側谷堆。

  手中已無武器。

  奪刀機會渺茫。

  黑暗當中有一抹白光閃過。

  寧奕袖中劃出了一樣鋒銳的物事,那片雪白的葉子,在沒有人看清的夜風中呼嘯而出,貼緊藏在了寧奕的指縫當中。

  少年蹬蹬踏上苞谷堆,借力反跳,在土匪的頭頂翻身躍過,落在地面上,奔向了那個比自己重上兩三倍的光頭大漢。

  擒賊先擒王。

  那位持刀穩重如山的匪首,武藝明顯要高強一些。

  寧奕不知道自己體力還能支持多久,但他知道,一旦動用了骨笛,就必須要殺死最重要的人。

  光頭看著向著自己跑來的少年,一截距離,轉眼便至,直到如今,他仍然懷疑這個體魄強的離譜的少年,是某位強大修行者的門徒。

  事實上他的猜測也並沒有錯……徐藏完全符合他口中某位強大修行者的身份,而這位強大修行者,正在教導著寧奕如何去殺人。

  下一剎那,少年與沉重如山的大漢撞在一起。

  刀鋒抬起。

  少年的袖口泛起白光。

  寧奕摸著急速掠過指尖的刀鋒,感到炙熱的溫度,所有的時間都變得慢了下來,他沉重的呼吸聲音,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而又滾燙。

  指尖之下,那枚骨笛所過之處,刀鋒寸寸崩裂,碎綻的刀片,慘澹的白光,映照出某人驚愕又駭然的目光。

  最終砸墜在地的碎裂刀片,叮叮噹噹,沾染血跡,被沉重如山的倒地聲音震得跳起,然後震顫平復。

  再無動靜。

  一隻袖子抹過大漢脖子的寧奕,越過了近乎一丈的距離,保持著摸刀抹脖子的動作。

  寧奕覺得如果這個大漢是剩下的最後一個匪徒,他還有更多的力氣,那麼他很樂意把這個姿勢保持到徐藏和裴煩來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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