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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心湖之中,不斷激盪出一股劍意感應。

  放在北荒雲海寄養的那柄飛劍……距離圓滿,只差最後一絲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熔煉於純陽爐中的「因果卷」!

  「灰界和草原的人馬已經就位。」

  「北境長城的物資,軍備,正在路上。」

  顧謙輕叩桌案,若無寧奕,如今戰局恐怕已亂成一團亂麻,能讓四境聖山統一戰線,實在是一個奇蹟。

  已經不能再苛求他為大隋付出更多了。

  「如今大隋,已頗有平穩之象。」顧謙感慨道:「可若是寧兄若離開大隋……總感覺天都城缺了些什麼……」

  並非虛言。

  寧奕的存在,已是天都城實實在在的一枚定心丸。

  上至廟堂,下至江湖,前斬李長壽,後斬韓約……在這兩處,寧奕都已是無數人心嚮往之的存在,只需一個姓名,便可以解決許多麻煩。而這一點,是顧謙所做不到的。

  廟堂之中,昆海樓內,顧左使名號暢通無阻。

  若至三司,這個名號便會行走地凝滯些許。

  至於他要在江湖中辦事,需要依靠那些籍籍無名的草莽布衣,這些人多半不賣昆海樓面子,所以就只會更加吃力……至於涉及聖山的私密案件,就更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了。

  「江湖瑣事,有聖山處置。我若不在,徐姑娘可以接手。」

  寧奕笑了笑。

  光明密會的成立,便是為了應對這般情況……密會中的成員,遍布四境,單一聲名放在某一境中,都是赫赫之輩。

  徐清焰坐鎮天都,以應四方,手中一枚光明令,便可引動四境聖山的密會之力,無論發生什麼異樣……都可以從容應對。

  徐清焰隔著皂紗望向寧奕,道:「你要去北荒?」

  寧奕輕輕嗯了一聲。

  「離開大隋之後,要小心。」

  徐清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了這麼一句。

  寧奕笑著點了點頭。

  自己是白帝盯著大隋天下要殺的人。

  這次離開大隋,前往雲海,需千提萬防……整座北荒雲海,或許早已在白帝的監察之中,就等自己入瓮。

  「放心。」

  寧奕一隻手捻著茶盞,另一隻手則是摩挲腰間某塊隱蔽令牌,淡淡笑道:「既然敢入局,便一定有準備。」

  ……

  ……

  北荒雲海,大墟盡頭。

  浩蕩輝光閃逝,替換晝夜。

  鯤魚游曳在雲海之上,吞吐晝夜光華,腹中震盪出人類幼嬰的清鳴——

  這一切,都只是倒映在銅鏡內的景象。

  這枚銅鏡,卻因鯤魚之音,鏡面被震盪出絲絲縷縷起伏不定的輕微漣漪。

  一身人族儒衫打扮的白亘斜坐在大殿地面之上,背後倚靠著一根石柱,這副坐姿極其隨意,他撐肘捻著銅鏡,目光緊緊盯著鏡面,絲毫未曾有過挪移……一雙失去瞳仁的雪白眼眸,不含感情,看起來有些滲人。

  「雲海內的古卷仍在……」

  儒衫白亘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又不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寧奕一定會來取的,對麼?」

  第二道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一身雪白龍袍的白亘,盤坐在長階之上,他額首,面頰,渾身四處,但凡裸露的肌膚表面,盡數覆蓋了密密麻麻的龍鱗,眼瞳中有正常的漆黑瞳仁,此刻雙手疊在腹前,正不緩不慢吐息。

  吞吐之間,有浩蕩白氣,凝聚成蛟龍身軀,繚繞面首,一副雲霧繚繞的聖仙之姿,神聖莊嚴。

  白袍白亘說完,向著自己身後望去。

  芥子山大殿,幽暗深邃,層層珠簾,被風撥動。

  殿階之上,一層一層,有黑霧流淌,凝成實質,遠遠望去,便好似水銀瀉地,一層淺淡細狹瀑布,貼地而流。

  坐在最高處,芥子山皇座之上的,是一位黑色華服,漆黑到與黑暗幾乎凝成一體的身影。

  他靜靜坐著,背後舒展出一對數十丈長的黑金羽翅,根根翎羽分明飽滿,卻流淌著漆黑的熾火……無論是誰,但凡望去,便會被巨大壓迫感所籠罩。

  若此間當真有神靈存在。

  那黑袍白亘……便是所謂的「真神」。

  只不過,他如今尚不能離開皇座,仔細去看,這尊氣勢和壓迫感極強的黑袍神靈之軀,與皇座緊密粘合在了一起,漆黑水銀將他的羽翅鎏金,也將他按在殿座之上。

  羽翅背後,連接了另外一座世界。

  那是一座……巨大的深淵。

  一雙又一雙漆黑之手,從深淵之手爬出,鑽入鋪展開來的羽翅縫隙之內,惡靈,邪鬼,不知為何的生靈,或者根本不可以「生靈」來命名的物種,鑽入黑袍白亘的體內,這些陰暗污濁的力量,由於純粹到了極致,變得無比強大。

  這是一種與人間願力,截然相反的力量。

  這也是一種願力。

  可卻是一種與人間願力,截然相反的黑暗火光。

  這個姿態,若是寧奕看到,一定會覺得無比熟悉,當年的山主,如今的週遊,都是以這個坐姿,坐在黃金城樹界殿堂石板之前。

  只不過與白亘不同。

  這二位,乃是以肉身之力,抵抗黑暗樹界影子入侵,生死道果境的肉身,在黑暗潮水侵蝕之下,逐漸變得腐爛,枯朽……如今的白亘則是不同,在那位「黑暗來客」的接引之下,他主動接納了原始樹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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