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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萬萬沒想到,徐清焰回天都竟然如此之快。
「再加一碗。」
又是一道女子聲音響起。
一襲飄搖白衫,很不客氣地坐在寧奕對面。
張君令笑眯眯道:「馭劍千里可是個體力活兒,寧大都督,請我吃碗麵,不過分吧?」
馭劍千里四字出口,寧奕立即明白了前因後果。
他招了招手,示意店小二過來,從兜里取出幾兩碎銀,遞交出去,罕見大方地擺了擺手,「再加兩碟醬牛肉,不用找了。」
小二喏了一聲,喜笑顏開地接過,正準備離開。
「就這?」目盲白衫女子嗤笑一聲,氣定神閒道:「兩碟醬牛肉怎麼夠吃,我還要再加一些,不介意吧?」
寧奕啞然失笑,道:「怎麼會介意?您老隨便吃。」
半個時辰後。
小小的木桌,碗碟堆積如山。
寧奕扶額,有些懷疑人生,這張君令看上去身形纖瘦,怎麼這麼能吃?
這食量,跟金剛體魄的谷小雨有的一拼了。
原本是寧奕和徐清焰重逢的場面——
因為張君令的出現,場面變得有些尷尬,這半個時辰,兩人看著張大樓主慢條斯理地進餐……不愧是昆海洞天出來的狠人,吃得斯斯文文,但幾乎未曾停下過,蝦餃,鳳爪,豉汁排骨,三四十盤點心都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這是一點也沒有浪費啊。
最後。
張君令取出一張白帛,擦拭唇角,微笑環顧道:「我吃飽了,你們呢?」
寧奕和徐清焰紛紛沉默。
張君令困惑道:「你們怎麼不說話?」
寧奕勉強擠出一絲笑,道:「我去結帳。」
看著寧奕起身去結帳,直到消失在視野之前,徐清焰目光始終落在那襲黑衫之上,張君令神情有些恍悟。
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
顧謙告訴自己,與朋友相處,坦誠以待便可。
寧奕是自己的朋友,徐清焰也是自己的朋友……自己難道不該在他們二人吃飯的時候出現?
她皺起眉頭,思索著這個問題。
寧奕重新結完帳回來,目盲女子忽然臉色凝重,輕輕以指節叩擊桌面,道:「寧奕,其實我來這裡,除了蹭飯,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告訴你,之前的事情先擱置一下。」
寧奕一怔。
他這才意識到,張君令口中的「先前之事」,指的是城頭遮蔽天機,所說的那件事——
袁淳被太子囚押在天都城內。
「見到徐姑娘後,我改變了主意。」
張君令輕聲道:「總而言之,你無須再管……你們二人,好好閒敘,我就不叨擾了。」
寧奕哭笑不得,目送張大樓主離開。
這廝還真是奇人哉……
「她說的事,是什麼事?」
徐清焰神情茫然,下意識問了這麼一句。
看到寧奕猶豫的模樣後,清焰立即心領神會,笑道:「我只是隨口一問……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沒什麼。」
寧奕笑道:「我與她做了個交換,她出手保你平安,我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徐清焰聲音很低的哦了一聲。
她沒有去問寧奕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徐清焰其實就是這樣的人,有時候開口發問,提出小小的一個問題,已經耗費了她心底儲存的很大一部分的勇氣。
她想說些什麼,可又不太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只能安安靜靜地坐著。
街邊人來人往,時而有目光投向這裡。
即便有帷帽遮掩,女孩出色的身姿依舊吸引了許多視線。
徐清焰對此並不知曉,她雖然微微低著頭,但眼中只有木桌對面的寧奕。
她掩飾著自己此刻的神態。
皂紗下的面色,十分不自然,顯然是陷入了冷場後的不知所措。
徐清焰坐立不安地搓手,輕輕哈著暖氣。
此時此刻,她坐在街邊小攤的小板凳上,腰背依舊挺得很直,這副坐姿既顯得僵硬,又顯得憨態可掬。
傻乎乎的。
寧奕想起了自己寄出的那封信,笑道:「走,請你喝酒?」
捧著雙手哈氣的女孩眼睛亮了亮,如一隻小貓般靈巧地抬起了頭,道:「好呀好呀……」
她聽聞寧奕打了勝仗,連忙趕回天都。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見一面……彌補北境大荒只說了幾句話的遺憾。
還有天都夜宴的誤會。
「張君令馭劍送你從北境大荒回來,路上奔波,辛苦你了。」對於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清焰,寧奕也心知肚明,他起身笑道:「我知道有家很不錯的酒館……」
徐清焰也隨著起身,只不過聽著寧奕的話語,動作忽然凝滯。
她臉上的笑意也緩緩凝滯。
「怎麼了?」寧奕注意到了徐清焰的異常。
「糟了……」
帷帽女孩以手扶額,頗有些頭疼地開口:「我丟人了。」
寧奕一怔。
然後意識到……這就是字面意思。
「小昭,被我丟在北境大荒了。」徐清焰苦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神色複雜道:「好在給她留了車馬,應該不會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