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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甲子大勝,寧奕戰勝韓約法身。

  他為何離開甲子?

  顧謙咬了咬牙,道:「韓約還差一尊法身,便得六道輪迴之圓滿……寧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

  太子痛苦地閉上雙眼。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精密,太緊湊。

  第一場的甲子大勝,壓根就不是意外,這是一個精心蓄謀,策劃良久的長局。

  通過大大小小的三十九戰,琉璃山看穿了甲子城的布防,巡守,以及陣紋弱點。

  第一場鬼修突襲,即便沒有寧奕出場,大概率也會敗退,並且藉此引出聖山劍修出擊。

  第二場重殺,便緊隨其後。

  如今來看,這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多麼高明的布局。

  一旦被三聖山提前覺察到意圖,很有可能以放棄甲子城為代價,換取其他長線的進攻……凝結了大量兵力的琉璃山,一旦撲空,便會失去抗爭多時的戰線領地。

  但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不計代價的策殺。

  韓約引爆了自己的法身,點燃了甲子城追擊的勝心。

  然後召集了琉璃山的全部力量,將這座要塞的生靈之火……直接掐滅。

  甲子城如此慘敗的代價,是太子根本無法承受的。

  三聖山山主全部陣亡。

  姜大真人也陣亡。

  最重要的是……那位大客卿的獨子,死在了戰場上。為了拉攏靈山,作為打壓東境的籌碼,太子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而宋雀來到天都與自己談判的那一夜,他答應撤銷婚約的條件,便是讓宋淨蓮擔任東境「督戰」的職位。

  這是唯一能使靈山僧兵,律子道宣,全力參戰的動力。

  本意是推動戰爭進程,儘快拿下負隅頑抗的琉璃山……但未曾想,會有今日。

  宋淨蓮,死在了甲子城。

  自己即便拿下琉璃山,也無顏再見瑤池聖主,佛門客卿……對於意在掌控整座天下,對抗妖族皇帝的太子而言,宋淨蓮這一死,幾乎是斷絕了皇權與東土這些年交好的情誼。

  「扶我起來。」

  跌坐在長椅上的太子,閉上雙眼,罕見地露出了虛弱一面,天都方作為戰事的後援,他需要處理太多決策,已經連續多日沒有休息。

  此刻太子劇烈咳嗽著,盯住顧謙,喉嚨里泛著血腥味。

  他沙啞道:「即刻啟程東境……本殿要親征琉璃山。」

  第1146章 清陵雨紛紛

  空中飄著小雨。

  天是陰沉的。

  油紙傘下,一朵顫抖的小白花,花瓣在風中飄搖,花莖被一隻稚嫩小手緊緊握在掌心。

  小女孩的另外一隻手,被一位母親握住。

  一大一小,站在墓碑前。

  還有一道高大身影,半跪在碑前,以袖子擦拭簡陋碑面的灰塵。

  郭大路淋著雨,肩背朝天,像是扛起了整座雨幕。

  他一隻手極其用力,極其認真地擦拭碑石,另外一隻手按壓斗笠,使得蓑條低垂下來,雨絲順延成線,滴滴答答落下。

  外人看不清這位漢子此刻的灰白面色。

  這裡是清陵,距離甲子城不遠,就位於整座東境戰爭長線的核心要塞背面,地處郊外,一直以來,這裡都是英士葬喪的墓陵。

  與中州天都的「長陵」一樣,東境官員以能葬入清陵為榮耀。

  於是東境戰爭爆發以來,這裡便負責承載容納,每一位犧牲烈士的墓碑。

  風兒吹來,吹動小女孩的額發。

  「娘。爹爹在下面會覺得冷嗎?」

  鍾荔捏著白花,怔怔出神,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碑石灰塵被郭叔叔擦拭乾淨,露出了凹陷雕鑿的碑銘。

  「桃枝城黜陟使,鍾洵。」

  有那麼一瞬間,鍾荔覺得自己回到了一年前,父親和娘帶著自己祭拜清陵的祖上,父親告訴自己,鍾家自祖蔭之上,便忠君盡義。

  滿門英烈。

  父親還說,這裡的風是熱的,泥土也是熱的,英傑死去後的鮮血,會在地底滾燙流淌,滋養大地。

  但是她現在覺得好冷啊,風吹過來,涼颼颼的。

  最先清理墓碑的郭大路,沒說什麼,擦完石碑後,只是默默替自己的至交好友擺了幾壺生前捨不得喝的好酒,便選擇悄然離開。

  離開前,他神情複雜看了一眼這對母女。

  小姑娘按照母親教導的那樣,叩拜墓碑,她安安靜靜的,像是一個瓷娃娃。

  女孩並沒有哭,叩拜之後,她用力揉了揉自己臉蛋,深深吸了吸鼻子,然後將自己從雲州城摘下來的小白花放在墓前。

  鍾夫人跪坐在碑前,身子半倚著,像是倚靠在男人肩頭,手掌撫摸冰冷石碑,像是撫摸愛人臉龐,女人細碎說著家長里短的瑣事,說著說著,淚流滿面,與雨水混雜在一起。

  最後便是哽咽凝噎,起伏無聲。

  生死離別,對人來說,實在太過沉重。

  有些傷痛,時間會抹去。

  有些,則不會。

  對一個孩子而言,她可能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但她已經嘗到了永別。

  長大其實就是一夜之間。

  不是在哭的最傷心的那一天,而是在最傷心卻沒有哭的那一天。

  對於鍾夫人……鍾洵的離開,就像是剝奪了她人生一半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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