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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焰咬了咬牙,翻開《太乙拔神經》。
經文的中間,夾著半片纖細的骨笛葉子當做書籤,隨風拂動,溢散出絲絲縷縷的溫暖光芒。
她的心底像是被什麼擊中了。
女孩拆開那封信紙,裡面只有一行字。
很簡單。
「光一直在。」
第985章 三把鑰匙
「他的眼睛瞎了。」
「耳朵也聾了。」
「舌頭也被拔掉了。」
「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說……這樣的人,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張君令環抱雙臂,靠在昆海樓秘密地室的石壁一側,公孫越的模樣實在太慘,冷漠連她,也不忍心看下去了:「你不如讓他死掉好了,那反而是一種解脫。」
地室里有一口不大不小的石棺,正好能讓一個人躺進去,不會顯得擁擠。
公孫越就躺在這口石棺里,他呼吸微弱,幾乎沒有什麼起伏了。
渾身的鮮血終於止住,鮮紅的衣袍被人從中間割開,裸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膛……這個男人的衣袍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這一日終於輪到被自己的血液所浸濕。從皇宮被拖出去之後,太子御前的劊子手在他身上輕粘慢挑的割下了三百片肉,每一刀的力度控制都堪稱完美,讓他飽嘗痛苦,卻無法死去。
激怒太子之後。
公孫越餘生的每一刻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用了『聖光術』,道宗的秘法,總歸能讓他從痛苦中短暫的解脫。」顧謙搖了搖頭,輕聲道:「我能理解殿下的盛怒。但不至於如此……殘忍。」
殘忍說完,連他也沉默了。
殘忍麼?
這些都是公孫越自己發明的酷刑。
「能救回來,除了目力,其他應該都能恢復,但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張君令淡淡道:「而且這是忤逆聖意的行為,昆海樓剛剛站穩腳跟,你可要想清楚這個舉動背後的含義。」
不輕不重地提點了這麼一句後,她撇了撇嘴,「不用在乎我的看法,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
顧謙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既然遊行的籠車歸昆海樓所管轄,那麼殿下就一定知道……會發生什麼。天都城內無秘密。」
說到這裡,年輕判官抬起頭,凝視著頭頂低窄天花板上搖晃的煤油吊燈,平靜道:「這裡發生的一切,殿下都知道。」
「在外人眼中,我與公孫已經『決裂』……」
顧謙的眼神光明變得複雜起來,盯著石棺內的男人,聲音帶著堅定:「他在替我鋪路。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張君令低低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關於公孫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屠夫,她沒什麼可同情的。
若不是顧謙在這裡,她這輩子都不會多看公孫越一眼。
「所以我要救他一命……不管我能不能救得了。至少我要試一試。」
顧謙下定了決心,帶著張君令離開地下密室,站在石階最上方,他回頭看著廊道深處的黑暗,公孫越如今的傷勢太重,接下來他會踩著「聖光術」的施展間隙,不斷來此地替他續命,為他療傷。
回到昆海樓大堂。
等候在府外的「達官貴人」排成了長隊,當然各個府邸的主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親自在昆海樓等如此之久,每家每戶,都派遣了一位機靈懂事的童子,手中捏著請柬。主人的意思是在這裡苦等,也要等到顧謙先生出現,親自與顧謙先生說上兩句話,把請柬遞到那位昆海樓左使的手上……畢竟顧謙的檔案不難查,太子殿下在分化公孫之後,已經給了顧謙很多次拋頭露面的機會,天都的大街小巷都知道,這位判官品性上佳,為人和善,不難說話。
「這是看準了你不會拒絕呢。」
張君令和顧謙坐在大堂八仙桌對側,伸手捻起茶盞,抿了一口,調侃道:「顧大人好生威風啊。」
顧謙以手扶額,甚是煩惱。
此刻的昆海樓府邸門外,一時之間人山人海,熱鬧嘈雜。
門前侍衛面色發苦,這些童子背後可都是招惹不起的大人,但未經顧謙大人允許,也不能就這麼放進來。
於是場面便就這麼僵持著。
「顧謙,你要當昆海樓左使,當一位權臣,要不得優柔寡斷,須得當機立斷。」張君令喝完茶水,微笑著善意提醒道:「那些門口候著的童子,背後的大人,在我看來都是蠅營狗苟,無須結交。」
顧謙也啜了口茶,笑道:「樓主大人說得極是,可在這天都也須有三分人緣,不然公孫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牆倒眾人推。
張君令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有什麼大不了?」她淡淡地說:「哪一天有人敢動你,我就拔劍砍了它的腦袋。」
張君令微微停滯一下,道:「再不濟,帶你逃出天都,也是不成問題的。」
顧謙哈哈笑了,這一笑,笑得青衣女子莫名惱火,斥問:「你笑什麼?」
顧謙擺了擺手,努力憋笑,道:「無事,無事。君令你太可愛了。」
這一句話讓青衣女子直接熄火,面色迅速變紅,按著茶盞的那隻手都變得僵硬,她招手喊來門口的一位近侍,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讓那些傢伙全都滾蛋!」
近侍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感到了一個冷冷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