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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一夜之間,便出現了太多的轉變,西嶺內閣的頑固勢力被徹底清除,監察司從世間抹名,監察司大司首公孫越被重罰,沉淵君攜將軍府鐵騎平安歸鄉,這一系列的事件看起來與寧奕並沒有直接聯繫……但這些都是兩個人意志共同的推進。

  這就是寧奕和太子第二次談判的結果。

  而寧奕做出的最重要的交換,比起這些擺在檯面上的,轟轟烈烈的事件,反而顯得平靜,像是一枚擲入深海的石子,甚至沒有掀起太多波瀾。

  ……

  ……

  這場大雨持續了很久。

  雨後的東廂,瀰漫著淡淡的清香。

  小昭的心情很好,她隱約知道了前夜發生的事情,哼著小曲兒,在院落里一件一件掛著衣服,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開門之後,一位年輕的宦官弓腰遞出文書。

  小昭怔住了。

  「殿下聖諭,徐姑娘可自由出入宮內宮外,不必像以往那樣處理卷宗,不必再向金甲匯報行程,不必夜歸,也不必留宿天都。」

  那位小宦官柔聲笑著道:「恭喜徐姑娘啊,如今真正是自由身了。」

  第984章 光一直在

  徐清焰望著桌面的文卷,一陣失神。

  窗簾被拉下,外界的陽光與這座屋子完全隔離,她一個人坐在幽暗中,沒有點燈,這一日很安靜。

  她完成了復仇……把那些直接的,間接的害死哥哥的人,送入了地牢,送下了地獄。

  那份文卷里,太子寫了一行字。

  「恭喜你,追尋到了內心的聲音,現在你自由了。」

  女孩一個人安靜地面對著黑暗,也面對著自己的內心,她看到了一座套著一座,數之不清的籠牢,在很久之前,她以為感業寺是自己的囚籠,後來以為小雨巷院子是那座囚籠,再後來是東廂,是皇宮,是天都……最後是整座大隋天下。

  現在她想明白了。

  真正的籠牢根本就不是實質性的城牆,不是困住人的宮殿,也不是生了鏽的籠鎖,而是每個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執念。

  畫地成牢,那籠牢不在別處,就在心裡。

  她曾經期盼著黑夜破散,那個人撐傘而來,像初見一般,推開自己的籠牢,帶給自己無限的光明——

  只要她有這個想法。

  她永遠都是籠中雀。

  她會被困在自己的籠子中,誰打開那扇門,誰就造出了一座更大的籠牢。

  而今日,按照她的「本心」,完成一切之後,心中竟然沒有欣喜,也沒有歡快,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還有茫然。

  桌上的這份文卷,不需要她簽字,不需要她點頭,在承龍殿發出的那一刻便生效了,她知道自己出入四境不會再有人阻攔,知道自己可以去往這世上任何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自由了。

  可是要去哪兒?

  她能夠去哪兒?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東廂的日子,習慣了每日奔波在珞珈山,天都,兩點一線的生活,習慣了早早起床,熬夜寫信,習慣了懷揣著不切實際的期待,習慣了當一隻籠子裡的金絲雀,哪怕已經竭力做出了對抗。

  捏著信紙,站在自己的門前,徐清焰久久沒有推開閣門,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的失落從何而來……

  當你自由了。

  你卻無從分享。

  她腦海里所有的預想,所有的美好畫面,都不是一個人的構圖,此刻應該還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分享這一切。

  恍惚聽到了一道雜音。

  像是風的聲音,也像是有人輕輕敲門。

  「吱呀——」

  徐清焰怔住了。

  她看著竹門被打開,光芒從縫隙中溢出,溫暖的日輝映襯出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清焰。」

  那個人開口了。

  「有些話,我想了很久,我必須要對你說。」

  ……

  ……

  並沒有這一幕。

  沒有推開門的少年郎。

  沒有站在光明中的執劍者。

  什麼都沒有。

  東廂院子內孤零零的,就連小昭也不在,只有她一個人,一陣勁風替她吹開了屋門,屋外被陽光灑滿,甚至有些刺眼。

  徐清焰站在屋檐下,光明與蔭涼的一線分隔處,伸出一隻手,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她就這樣一個人站了很久。

  「小姐——」

  小昭回來的時候,懷裡抱著滿滿當當的文獻,大風吹過,晾衣的縴繩和衣袍隨風飄揚,還有滿屋子的碎紙屑。

  太子諭令文書被撕得粉碎,片片如雪,與這份文書一同被撕去的,還有桌案上熬了無數個夜寫出來的卷宗,文案。

  徐清焰安安靜靜地站在陽光下,撕著那些見不得的白紙,讓天都地底的罪惡曝光在烈日之下,大風翻滾,紙屑飛舞如雪潮,女子站在紙片旋轉的風卷中,披著一件單薄的吊帶黑衫,肌膚比白雪更白。

  徐清焰瞥了一眼小昭,「都扔了吧。」

  小昭怔住了。

  「我們要不要去更遠的地方走一走?」

  這裡她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小昭呆呆地站在原地,巨大的欣喜湧上心頭,以至於她還來不及反應,那些被摟在自己懷中的書籍文獻,被風吹掉了一張,她下意識要撿,但立馬意識到……這些都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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