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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奕忽然想起了三二七號以前撰寫的關於太子的桃色諜報,面色古怪問道:「這些歪門邪道的八卦消息,太子也交給你處理?」

  「什麼叫歪門邪道的消息!」

  徐清焰沒好氣哼了一聲,帷帽下掩蓋不住的驕傲。

  「你可不要以為,天都三年,我什麼也沒做……信里都說了,我現在也算是天都響噹噹的人物了!」

  寧奕啃著梨,被嗆了一口。

  徐清焰的那些信……他到現在還沒拆開,自然也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

  「怎麼了?」

  徐清焰眨了眨眼。

  「噎著了……噎著了。」寧奕只能撒一個蹩腳的謊,好在徐清焰並沒有生疑,他連忙岔開話題道:「你特地在書院等我,不會就是為了給我塞個凍梨吧?」

  徐清焰一下子怔住了,兩個人在雪地里行路的速度變得很慢,她似乎在猶豫,在糾結,然後停下腳步,認真看著寧奕。

  「是……也不是。」

  沉默。

  漫長的沉默。

  「不……當然不是。」

  徐清焰抬起頭,認真問道:「寧奕,到如今,你真的還不明白嗎?」

  第940章 殿前歡(二)

  這世界上,有些問題,不需要開口,已經有答案。

  這世界上,也有些問題,如果不開口,就永遠不會有答案。

  大雪從穹頂飄落。

  落在兩個年輕男女的肩頭。

  兩個人從書院門口離開,走到了自在湖旁,湖面結冰,紅亭覆雪,長久的沉默並不是兩個人都無話可說。

  至少徐清焰是有很多話想說的。

  之前跳下馬車的故作歡脫,在寧奕拋出關於凍梨的那個問題之後,被擊得粉碎,一同被擊碎的……還有她掩蓋很久的理智。

  「寧奕,到如今,你真的還不明白嗎?」

  在問出那句話後,徐清焰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倍,風聲隱約淹沒,她沒有等來回應。

  無數話語在胸膛里醞釀著。

  她想要開口,卻發現始終缺乏一點勇氣。

  差一點點。

  始終差一點點。

  於是就只能這麼沉默,一直這麼沉默——

  寧奕沉默的原因,也不是他無話可說,而是他要說的每一句話,都被理智打回了肚子裡。

  徐清焰問他。

  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他……怎麼可能不明白?

  從推開感業寺門的相遇,到天都重逢,紅山,皇宮,茶舍,道場,烈潮……每一段記憶在此刻似乎都活了過來,衝擊著寧奕的腦海。

  他有些恍惚地想。

  原來不知從何開始,自己已和徐姑娘的命運牢牢地栓系在了一起。

  浮沉,起落。

  生離,死別。

  是因為「骨笛葉子」的原因嗎?

  如果說。

  寧奕是普度天下的執劍者,那麼徐清焰就是照亮他一個人的「光」。

  在很久之前,寧奕認為徐清焰是病人,自己是醫師,前者離不開後者。

  後來寧奕才發現,他也無法離開徐清焰……正因為這種無法割捨的羈絆,才有了那半片骨笛葉子,跨越一整座天下,送往皇陵的光明和希望。

  他在很久之前覺得,他跟徐清焰是兩個世界的人。

  皇權在上。

  他在下。

  他還沒有能力斬斷規矩,破開枷鎖,踢碎籠牢,而那個時候,徐清焰也只是一隻被太宗皇帝篆養在掌心的籠中雀,兩個人的命運線剛剛開始糾纏,年少無知的少年還不知道喜歡為何物,還不能為喜歡承擔責任……所以那個時候的寧奕,心中只有一把劍。

  在那個時候,他心中想著復仇,以及變強,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至於「守護」這個詞的含義。

  是在烈潮燃起的那一刻,才被寧奕所明白的。

  只有真正的「失去」,才能讓一個人懂得珍惜。

  短短數息。

  無數個念頭,在寧奕腦海之中生出,又被磨滅。

  他無法面對徐清焰。

  也無法面對自己道心最脆弱的地方。

  紅亭大雪紛飛。

  徐清焰的那句話,在寧奕腦海之中翻來覆去了無數遍。

  最終得到了答案。

  他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

  也幾乎是同一時刻,徐清焰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顫抖地開口道:「寧奕,我喜歡你。」

  死寂。

  死寂中。

  寧奕輕輕地開口,問道:「喜歡……到底是什麼呢?」

  再度死寂。

  喜歡……到底是什麼呢?

  這真是一個讓人無法回答的問題。

  ……

  ……

  飛雪拂過紅亭屋檐,帶出一連串的雪屑,連點成線,猶如雪白珠簾,簌簌而下,四下無人。

  徐清焰緩緩摘下了帷帽。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神情看起來頗為憔悴,雙眼則是帶著紅意,似乎在來之前便哭過,一個人表面看上去有多堅強,背地裡無人知曉的那一面就有多脆弱……對於始終缺了一點勇氣的清焰而言,在寧奕面前說出這一句話,已經快要用盡此身的力氣。

  「寧奕。」

  她開口之後,聲音便不受控制,雖然顫抖,但字字清晰,「我是一個天性懦弱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只能躲在黑暗裡,既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外面世界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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