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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皺起眉頭。
這樣的情報,很顯然是蜀山無法接觸到的……只有太子身邊的近侍才能知曉,西嶺的劇變竟然如此平靜,在外界來看,連一個浪花都沒有感受到。
師姐就住在西境,與西嶺只隔著一座長城。
嗅覺敏銳的三二七號連風聲都沒有捕捉到。
坐在天都皇城的太子……真如一位智珠在握的棋手,在大隋天下落下一枚又一枚棋子,他麾下的「春風閣」仍無實形,不知一夜會湧出幾多人物,又會被他擲向何處,經過北境會議,西境這一招卸子,直接架空了道宗舊黨勢力。
這是一位與太宗風格既然不同的執政者。
太子在天都「修生養息」三年,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內里權謀的驚濤駭浪已被平定數次,危瀾起伏。
這次卸子之後——
陳懿自然哪裡都去不得,只能留在天都,按照清算的嚴重程度,他也是舊黨,若是回西嶺,那便是任由李長壽魚肉。
「我留在天都,是為了活命。」
雙手緊握茶盞的陳懿,凝視著寧奕,道:「李長壽是一個喜好武力的極端好戰者……太子之所以會動用他,是因為天都跟東境的局勢愈加緊張,若是真產生了摩擦,不動用境內力量的解決辦法,是最好的辦法。」
寧奕沉吟,想起了太子的幾次布局。
靈山。
道宗。
這兩大宗,的確是打擊東境的最好手段……其中要先割裂靈山跟琉璃山的關係,若不是自己和太子在東土的談判,確認了佛門不會作為二皇子的後盾,那麼想要發動戰爭,必須要道宗全力以赴。
這就是太子在半年前落子的原因——
「寧先生,如今我已失勢。道宗不曾動我,只是因為還未找到合適的替代品罷了。」陳懿甩了甩頭髮,摘下麻袍的後帽,面色凝重道:「李長壽此人並非寬容大量之人,如今我失勢了,很可能會牽扯到你。」
寧奕眯起雙眼。
他是陳懿是極好的朋友。
在自己弱小之時,陳懿數次幫助過他。
小雨巷解圍,是陳懿。
蓮花道場求情,是陳懿。
天海樓戰役,在立政殿上勸太子破壁壘的,也是陳懿。
這次失勢,陳懿身邊的許多人都會遭受牽連……
寧奕忽然明白了酒泉子在蜀山對自己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次要見太子,恐怕不容易。
而那個叫李長壽的新任權貴,是太子的棋子,也是太子要試一試自己夠不夠鋒銳的一把刀。
如果不曾在靈山與自己談了「太平之解」。
那麼西嶺道宗就是太子刺向東境的刀。
李長壽和自己,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棋子。
寧奕輕輕啜了口茶水,柔聲道:「無事,你只需好好休養著。其他的事情,無需操心,我自會解決。」
第930章 寧奕的野望(上)
陳懿失勢。
那麼原本準備麻煩教宗安排府邸的事情,需要打消了。
寧奕沉吟片刻,在酒館內取出一枚令牌,發出了一道神魂密令。
「誰呀?」
重新戴上帷帽的徐清焰,看見了那枚令牌。
寧奕笑了笑,道:「托個朋友,給將軍府的鐵騎安排住處。」
清焰眨了眨眼,很聰明的沒有開口,她如今在天都也是一等一的紅人,想要安排住所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太子給沉淵御賜了住宅,將軍府鐵騎之所以不願入住,便是因為「夜宴」未啟,北境不想與天都有太多牽連。
這是一個敏感的關頭。
自己如果開口,某種意義上,就是太子的恩澤。
三人出了酒館。
一輛馬車就停在夜色中,蘇牧親自駕車,候在門外。
「寧奕。」
披著麻袍的陳懿,站在十字路口,他停住腳步,從袖袍里取出了一份文卷,道:「一定要小心李長壽……此人不是易於之輩。」
寧奕眯起雙眼,默不作聲,收下了文卷,低頭瞥了一眼。
是道宗的機密……那位橫空出世的三清閣小閣老,身份,檔案,都極其神秘,想必如今的陳懿弄到這份文卷,也不容易。
陳懿將文卷親手交付到寧奕手上,拉上麻袍,回到馬車上。
這副場景,在過往的五年裡已經出現了很多次。
陳懿從登位,到失勢,一如既往的心態平和,至此也沒有多言。
這次冒險出行,也是為了給寧奕一個提醒。
馬車在風雪之中遠去。
「太子還真是為我備了一場好宴席……」寧奕手中捏著文卷,他頗有些頭痛,如果不是陳懿今夜來送這份文卷,他恐怕認為,此次入天都,就是簡單的開誠布公,與太子商談。
但現在來看。
似乎局勢並不是這樣。
李長壽這位小閣老的存在,就意味著太子不止一個解開「東境棋局」的辦法。
自己這道最優的「太平之解」若是獅子大開口,那麼太子還可以退一步,以道宗武力遠征,強行鎮壓琉璃山。
「寧先生在擔心什麼?」
徐清焰輕輕打斷了他,柔和笑道:「莫非是在擔心太子?」
寧奕點了點頭。
徐清焰帷帽下的皂紗隨風拂動,看不清神情,但語氣更加柔和地道:「太子是一個很好的人。他若是給出了承諾,便絕不會反悔,無論是誰,只要太子允諾了……便一定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