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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棋看的額角青筋一跳。
「我去找人過來幫忙!」他腳步匆匆的便走了。
顧遠箏:「……」
你去小樹林子找誰幫忙?
顧二能靠譜,豬都能上樹。
顧遠箏輕嘆一聲,吩咐道:「白露,去獵場裡請兩位禁軍將士來幫忙。」
小童躬身應了,便轉身往獵場裡跑去。
顧遠箏持皇帝手令,可以先進獵場,故而此時這條路上還沒幾個人,但耽擱這麼片刻功夫,第二批人便進來了。
按照請帖的等級,這應當是各部尚書的子女,一群十來人,都是十六七的年歲,一路小聲談笑著,其中也有幾名天乾。
顧遠箏打眼一看,暗道顧遠棋說得對,今日來的天乾都是些草包廢物,其中還夾著幾個京城出名的紈絝。
他垂下眼睫,扣著扶手的指尖卻因為過於用力而泛起青白。
邵雲朗於他而言,是該束之高閣、悉心愛護的珍寶,平日里連塵埃都不該染上分毫,如今被這群老鼠般噁心的東西在背後惦念,他怎能不浮躁?
情緒波動間接影響了他的信引,以至於這幾日,他總是想要邵雲朗。
以往顧及著邵雲朗的腰傷,他一直有所克制,這幾日實在過於放縱了……
顧遠箏暗自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還沒收回思緒,那群人已經走近了,見他一人坐在這裡,有人便上前見禮,也有人只是駐足,目光輕蔑的落在顧遠箏的腿上。
這種目光顧遠箏見的多了,也沒什麼不自在的,他面色冷淡疏離的頷首回應,有人提出幫忙,卻被他客氣的拒絕了。
這群少男少女身後跟著的也都是小廝丫鬟,手里又沒有趁手的工具,哪個像會幹活的樣子?
於是這群少年便又行禮告退了,只一人還站在路中間,神色晦暗不明的盯著顧遠箏。
顧遠箏抬眸,淡漠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是個天乾少年,皮相很是不錯,若單單說這一張臉,甚至與顧遠箏不差幾分,但那通身的氣質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大抵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身上沒幾兩肉不說,肩背還有些佝僂。
吏部尚書的小兒子薛河,紈絝里的頭子,他在雍京稱第二,沒人敢和他爭第一。前兩年似是鬧出過人命官司,被他爹給壓下去了。
他像條攔路狗似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顧遠箏有些疑惑,他低頭咳了幾聲,換來薛河一聲嗤笑。
薛河的爹本該在慶安年間就當上丞相,然而顧蘅回來了,都知道顧蘅是個有手段的老狐狸,薛家只得把備好的酒席都撤了,安安分分的等著顧蘅下台,為了能活到這一天,薛河他爹每日都舉石鎖鍛鍊。
聽到顧蘅要告老的風聲,薛尚書把石鎖一扔,仰天大笑還沒笑完,新的顧相又來了,氣的薛尚書差點中風。
薛河同狐朋狗友相聚時,少不了罵幾句顧遠箏,倒不是他有多麼的孝順,而是他覺得丞相之子絕對要比尚書之子來得威風啊,以後整個雍京,還不是任由他一手遮天?
那日他爹同他提起入宮的事,薛河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進宮前,找了些朋友為吃喝了一番,就當是祝他旗開得勝,憑著這張臉能得皇帝的青眼!
不知是誰帶來了一位戶部的小官,那小官員生得俊俏,說話也好聽,把他吹捧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敬了他幾杯酒,薛河就有些熏熏然了,隨即被趕來的家丁換了衣服,塞進了馬車。
趕來獵場的路上,薛河迷迷糊糊的想:新帝民間傳的邪乎,說到底不過是個沒用的澤兌,雖不如結契後的地坤那般依賴天乾,卻多多少少也會受些信引的影響,他就不信憑藉他的諸多手段,還拿不住這晟啟帝。
他全然沒察覺到自己此時頭腦混沌,已然不知何時中了些小手段,只覺得胸口一股子豪氣直衝腦門,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身居後位,號令天下的威風模樣了。
此時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顧遠箏,他盯著顧遠箏那張足以驚艷塵寰的臉,夢境猛然被敲出一線裂隙。
放在平時,他絕不會說出口的話,便這麼脫口而出。
「顧遠箏!」薛河眼神不慎清醒,他腳步虛浮的上前兩步,抽著氣冷笑道:「你一個廢物!廢物!就算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有誰看得上你?唉?你知不知道,滿朝文武,都盼著你早點死了騰地方呢!」
顧遠箏鼻子靈,順風也沒聞到薛河身上的酒味兒,想來也是,他要是真醉到一身酒氣,薛家也不該送他來獵場。
所以,這是失心瘋了嗎?
他不動聲色的淡淡道:「薛公子慎言。」
「我沒腎炎。」薛河嘿嘿笑道:「我身體好著呢,皇上看到我就會喜歡我,到時候我要……我要你爬著去上朝,像條狗……」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便在一聲驚怒的呵斥聲里戛然而止。
「你敢——!」
烏梢馬鞭破空卷過來,猛然圈住他的脖子,薛河掙扎不得,眼角掠過一道火紅,便被那馬鞭帶的一頭栽倒。
但馬鞭不夠長,馬上的人去勢不減,就這么半拖著薛河遙遙跑出一段路,其間馬蹄踏落,有幾蹄子分明踩到了薛河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