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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急,邵雲朗也沒工夫和他們和風細雨,直接命人將所有人驅趕到村中空地上,挨個盤問可曾見過莊鶴軒。
見他行事雖雷厲風行,但卻並沒有動輒打罵,還說提供線索便能領賞,村民們膽子便大了起來。
有個跛腳的老爺子拄著根棍子,小聲說:「軍爺!今日小老兒上山拾撿柴火,在半山的山洞裡,看見毛老頭撿來的那小娃鬼鬼祟祟的,還聽見山洞裡有小孩兒的哭聲,興許是軍爺要找的孩子。」
得了這麼唯一的線索,邵雲朗便又帶人搜山,很快便找到了那處山洞。
山洞外還有些枯枝遮掩,騙騙上山砍柴的村民尚可,但想騙軍中之人不可能。
邵雲朗命人去將枯枝搬走,兩人領命上前,剛搬了兩根,那山洞裡就衝出個小少年,手裡握著削尖的木頭,兇狠的讓他們滾開。
這半大的孩子臉上還蹭了黑灰,也看不出什麼模樣,只一雙茶色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邵雲朗那兩個親衛,還劃傷了一人手背。
小親衛大怒,就要揪住這小娃子的領子,給他好看。
「算了!」邵雲朗騎馬上前,攔住了親衛,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小少年,「有人將一個小奶娃娃交給你了?」
小少年倔強道:「沒有!」
邵雲朗瞭然的點頭,又道:「我是他舅舅。」
小少年遲疑的仰頭看他,緊皺著小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滿面的狐疑。
「你不信?」邵雲朗挑眉,突然揚聲喊道:「莊鶴軒!」
「唉~」清脆脆的奶音飄出山洞,一個小腦袋頂著樹葉從洞口探出。
小少年氣急敗壞,跺腳道:「哥哥不是告訴你,藏好了別出來嗎?」
「哦~」莊鶴軒捂住眼睛,撅著小屁股將頭埋進一堆枯葉里。
少年:「……」
邵雲朗翻身下馬,半蹲下身道:「莊鶴軒,過來!」
小草堆兒動了動,莊鶴軒小手撲騰幾下,才把有些沉重的腦袋抬起來,轉頭看見邵雲朗,他看了好半天,張開小手叫道:「啾啾~」
他蹬著小短腿,噠噠噠的跑過來,途中被樹根絆了一下,立刻便失去了平衡,邵雲朗上前一步,一手將小肉糰子扶穩,一手接過親衛遞上的大氅,將他一包,這才抱著他站起身。
他身上甲冑冰冷,生怕這嬌貴的小東西著涼,莊鶴軒伸出兩只胖乎乎的胳膊,圈著舅舅的脖子,不老實的扭了扭屁股,又奶聲奶氣的叫:「爹爹?」
邵雲朗手臂一僵。
站在一旁的小少年抿了抿唇,仍不放心道:「他爹說會回來接他,他爹呢?」
「有事,回不來了。」邵雲朗抱著小孩,單手按著馬鞍上馬,轉頭對親衛吩咐道:「給他賞銀。」
小少年道:「我不要賞銀。」
他想到以後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神色低落下來,看了眼靠在邵雲朗懷裡的小奶包,轉身便要走。
「哥哥~哥哥~」莊鶴軒奶呼呼的叫,見人不理他,立刻一蹬短腿嚎啕大哭,「要~哥哥~」
邵雲朗哪見過這陣仗,差點讓這小崽子從懷裡躥出去,趕緊手忙腳亂的將那肉乎乎的小身子抱緊,無奈叫道:「你等等!」
少年也沒想到莊鶴軒會哭,遲疑的停住腳步。
「咳……」邵雲朗托住莊鶴軒,問那少年:「你家中長輩呢?」
「我沒長輩了。」少年答道:「不知道爹娘是誰,收養我的爺爺去年病死了。」
那張藏在黑灰下的小臉鼻樑高挺,抿唇的弧度也格外倔強,他垂著眼睫,八九歲的身量卻比同齡人瘦削了一些。
邵雲朗沉吟片刻,懷裡的莊鶴軒還在伸手去夠那少年,他只得嘆了口氣問道:「那你願不願意跟在這小少爺身邊?不要你伺候,陪他玩玩,看著他別磕碰了就行,待他長大些,你或拿銀子走人,或從軍入伍,都憑你意願。」
那少年眼睛倏然亮起,嗓音也高了幾分:「我可以從軍嗎?」
這便是應了。
邵雲朗也無心再說,敷衍點頭,讓另一人騎馬帶上這少年,自己抱著莊鶴軒,一同折返溪陰關。
……
蠻人自看到狼騎,便知曉要偷襲秋水關再無望了,如喪家之犬般轉而往回跑,卻發現後路早就被大昭的軍隊截斷了。
如此一來,除了北上雍京一途,他們便再無其他選擇。
此番與邵雲霆合作的,正是幾月前被牽制的東遼王庭,東遼王身臨絕境,竟也迸發出幾分血性,乾脆一拍桌案,召集臣子議事,打算直入雍京。
若是他們入城後便緊閉城門,煜王能不顧大昭皇帝和滿朝文武的性命嗎?
屆時他們挾天子,便足以令諸侯。
計劃是好的,東遼王也自認可行,畢竟狼騎也是跋涉而來,雙方皆是疲累之師,急行軍拼的是馬,他們的戰馬都是草原上的良駒馴化而來,腳程要快上一些。
他也只能這麼放手一搏了。
可等他們強行叩開雍京城門,大半還未入城時,那疲態盡顯,一直半死不活跟在身後的大昭軍隊卻陡然加速,為首的將軍俯身馬上,先行卸了甲。
重甲落地,他胯-下棗紅色的駿馬猛然人立而起,烈火般的鬃毛張揚著,發出一聲粗野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