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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雲朗去裡間洗了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衣襟上有沒有血跡,確認沒蹭到衣服上,這才理好袖子準備出去,卻聽到外間傳進來一道沉肅的男聲。

  「阿遠,白日裡洗漱,怎麼還要了溫水?去了兩日太學,便如此嬌貴了?」

  邵雲朗僵住。

  隔著屏風,五殿下鬼鬼祟祟的探頭看了一眼,正見一背影頎長挺拔的中年男子,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顧遠箏在這人面前恭敬的垂著手聽訓,卻在男人低頭喝茶時,看了眼邵雲朗的方向。

  視線一對上,顧遠箏無聲的做了個口型。

  邵雲朗也知道現在著實不是當面拜見顧相的好時機,哪有人第一次遞拜帖就遞到主人家後院的,看著實在更像被捉了奸。

  他在此處進退維谷,顧相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嘴裡還問著顧遠箏,「屋裡藏人了?怎麼盯著屏風都能含情脈脈的?」

  顧遠箏還未想好應對之策,他爹已經起身走向了屏風。

  幸而五殿下和顧遠箏還算有些默契,辨出顧遠箏說的是窗戶,便一早翻了出去,溜之大吉了。

  見內室沒有人,顧遠箏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

  若不是他爹突然來了,他本是打算就此讓邵雲朗認清兩個人的關係的。

  這下好了,貓兒嘗到了腥,卻沒讓他摸到肚皮,只能等下次了。

  ……

  從相府翻牆出來,邵雲朗又折回了織金河,打算在這裡逛一圈,做出整天都在這裡的假象,然後再回宮。

  今日冬至,哪怕是平日裡浪蕩慣了的紈絝也有一大半被長輩拘在了家裡,客人一少,長街便顯出了幾分冷清。

  繞過街口那棵繚繞著香火的百年古柳,邵雲朗腳步一頓,猛然發覺有些不對。

  就算沒有客人,但秦樓楚館總該有些迎客聲才對,但此時街上眾人卻行色匆匆,二樓也沒有平日裡攬客的鶯聲燕語。

  轉過街角,他便明白這是為何了。

  披甲執銳的一隊禁軍正等在他離開的「墨月樓」之下,為首的將領一手扶劍,還在來回踱步,見到邵雲朗後便是神色一松,大步上前拱手道:「臣姜沛,參見五殿下。」

  「姜統領免禮。」邵雲朗皺眉,「我不過出宮遊玩半日,怎麼還要勞動各位將軍接我回宮嗎?」

  姜沛聞言只是恭敬的笑,「殿下,臣等也是才到這墨月樓,前來相迎也並無他意,只是陛下急召您回宮,有件要詢問殿下。」

  什麼樣的「要事」會出動禁軍?便是特別緊急,派遣內侍便足夠了,禁軍出現在此處更像是要將他「羈押」回宮。

  邵雲朗先是垂眸仔細回想了自己這一個月以來都做了什麼,卻沒得出個頭緒,他這一個月都在景華宮禁足,今日剛被放出來,做的最混帳的事,大概就是「偷香竊玉」。

  思索無果,他也無法先想出應對之策,只得上了馬車,等回了宮中再做打算。

  誰知真等那寫了「要事」的密折摔在他面前,邵雲朗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他拿著那道密折,手不可抑制的發抖,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網嚴嚴實實的纏縛住,被無數雙手推搡著沉入冰封的湖,在掙扎時卻又發覺自己的腿上還墜著塊千鈞重的石頭。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慶安帝滿目嫌惡,自他身體愈發虛弱以來,邵雲朗還是第一次聽見他咆哮的這麼有底氣,「你從黑市重金收買地坤,又轉送至青州諸多官員手上!邵雲朗!你,想幹什麼?!」

  承雲殿上,那少年縱然是跪著,卻仍挺直著背脊,他眉骨上還有一道奏摺劃出紅痕,眉梢處已經見了血,細細的殷紅滑下,竟像落了道血淚。

  那張深邃俊美的臉卻反而因此更添幾分狠戾,邵雲朗抬眸,眸中情緒翻湧如潮,他咬牙太過用力,不知道磕碰到了哪裡,唇齒間漫出一股血腥氣。

  半晌,他和著血腥味吐出一句話:「我……兒臣確實從黑市買過八個地坤,這八人被歹人販賣至雍京,兒臣便暗中將他們買下,遣送還鄉,並無轉送。」

  「你還是做好事了?」慶安帝仿佛聽到了莫大的笑話,他咳了幾聲,上氣不接下氣的冷笑,「那你說,歹人是何人?」

  邵雲朗闔眸,他知道便是說出邵雲霆的名字,慶安帝也不會相信,畢竟那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長子。

  「賊首便在父皇左右。」邵雲朗沉聲道:「父皇可命刑部對那八人追查盤問,總能發掘出蛛絲馬跡。」

  「你當朕是蠢的?!」慶安帝一拍御案,喝道:「賀端,將那地坤帶上來!朕今日便讓這逆子死了這條賊心!」

  賀端應了一聲,小步細碎的踏進偏殿。

  大殿上一時只餘下慶安帝沉重的呼吸聲,像一隻年久失修的風箱。

  殿外風聲呼號,有女人哭訴哀求的聲音隱隱入耳,邵雲朗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那是端妃在殿外。

  指甲刺進掌心,邵雲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只憑這密折上的一面之詞,並不能給他定罪,他們能上摺子陳情,身在青州的嚴耀也上折澄清,而黑市那邊,若不是有十分把握,他也不會買出這八人。

  說到底,這誣陷本就是子虛烏有,倉促間如何捏造證據?

  但那隨著賀端走出側殿的男子,卻讓邵雲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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