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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酒帶著清甜醇厚滾進胃裡,回味還有些酸澀,酒香恰如這群少年。
酒過三巡,吃的肚子裡有了底,莊竟思又不老實了,嚷著說沒意思,偏要玩什麼飛花令。
既然是玩,就要有彩頭,莊竟思想來想去,說誰對不上,就要獻藝一段。
五殿下能歌善舞,自然無所畏懼,顧公子才華橫溢,飛花令是六歲就玩夠了的把戲,整張桌子就沈銳抓耳撓腮,最終還是沒逃過「來上一段」的命運。
酒氣上頭,沈銳也放開了許多,扯松領口,拎著小酒罈權當醒堂木,咚的撞在桌上,開始繪聲繪色的說書。
「話說這群盜墓賊,在墓道里先死了個七七八八,最後活著進入墓室的,就剩下三個人了!」
燭火明滅,沈銳這小子還真有幾分說書的天賦,他嗓音壓的極低,恰逢變音的年歲,不僅是沙啞,還帶著幾分陰森森的味道,說到驚險處還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圍著聽故事的其他人表情各異,邵雲朗仍在喝酒,胳膊被莊竟思一把拉住,這一撞,酒潑了顧遠箏一身。
邵雲朗:「莊竟思!小慫鬼你給我起來!」
莊竟思自顧自的瑟瑟發抖,又怕又好奇的問:「然後呢?」
他一捧場,沈銳更來勁了,「他們合力掀開那楠木的棺材蓋,您說這裡有什麼?」
莊竟思驚恐的瞪圓眼睛,邵雲朗一隻胳膊給他抱著,另一手給顧遠箏比手勢,讓他去換件衣服。
然而顧遠箏卻只是眉頭輕擰,目光似乎在看……他被抱著的胳膊?
不知是不是因為熄滅了幾根燭火,他半張臉沒在陰影里,輕抿了一下唇角,眸光幽暗。
看著好像不大高興?
邵雲朗摸摸鼻子,心虛的想:不至於這么小氣吧,大不了一會兒他給洗衣服唄。
那邊沈銳驟然拔高音量,「那棺材裡,什麼都沒有!墓主人,竟然不在其中!!」
「啊!」莊竟思大叫一聲,震得圍桌而坐的人齊齊一抖。
「嘖……」邵雲朗揉了揉被震的發麻的耳朵,微微前傾了身體,紗燈映亮他俊美明艷的一張臉,在這「詭譎」的氣氛下,他嘴角仍噙著一些淺淺笑意。
然後他就頂著這麼張風流多情的臉,慢條斯理的說:「沒人?難道粘蓋上了?」
沈銳:「……」
顧遠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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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這麼一逗,莊竟思緊繃的神色放鬆下來,一邊用手扇風一邊抱怨道:「沈銳你講這麼嚇人的故事幹嘛?」
沈銳一屁股坐回蒲團上,聞言反駁:「不是你說吃這咕咚鍋太熱了,要來點解暑的嗎?還有你,邵雲朗,哪有你這麼拆台的?你去墨月樓聽書,怎麼沒被人打出來呢?」
「本殿下去聽的都是風月話本,打賞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被趕出來。」
邵雲朗從小桌下摸出把大蒲扇,頂著一張俊美的臉做著村口大爺一般的行徑,他用力扇了兩下,還是覺得悶熱,乾脆起身把窗給推開了。
顧遠箏也起身去換衣服。
沈銳又吃了兩口滷牛肉,抬頭問:「你不是說怕被司正看見嗎?怎麼又開窗了?」
「不礙事,反正都吃完了,鍋都涼了。」邵雲朗擺擺手,趴在窗欞上探身出去看院裡的喜鵲窩,「再說了,不開窗通通風,一會兒你們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倆在這屋裡睡一夜,那還不熏入味了,明日第一堂是祁先生的課,他又該吹鬍子瞪眼的請我出去賞景了。」
還真就有人能一輩子就在這太學裡。
在那些酸朽的老先生眼裡,別管你是皇子還是二品大員家的公子,犯了戒一樣要挨訓,太學後山祠堂里可供奉著數條打過皇帝的戒尺呢,號稱警龍尺。
皇帝老子都打得,更別提兒子。
莊竟思打了個酒嗝,他興許是喝多了,臉有些紅,眼神迷離,笑嘻嘻的說:「哥,你說祁老頭幹嘛總和你過不去啊?他是不是想多打你幾下,日後他那戒尺也好送進太學祠堂,流芳千……」
「小思。」斜倚窗邊的少年仍是姿態慵懶,看過來的眼神卻失了溫度,冬夜寒星般冷寂,「你喝多了。」
莊竟思一個機靈,立刻醒了酒,後背浸出一層冷汗。
這要是讓他們那多疑的太子哥哥聽見,可不得了。
「哥。我錯了!沒下次了,我保證沒下次!」
邵雲朗卻仍皺著眉,見他面色凝重,莊竟思撒嬌道:「不要生氣嘛,這裡又沒旁人,那你說,我怎麼給你認錯?」
「噓……」邵雲朗修長的手指抵唇,示意他噤聲,「我怎麼聽著好像有人來了……」
「咚——!!」
小院門被拍的震天響,管理寢舍的司正在院牆外一蹦一蹦,這老爺子雖然身材矮小,但身體著實不錯,那顆染了霜色的腦袋在種著青蘿的牆頭時隱時現,一邊跳還一邊咆哮:「五殿下——!!你又犯戒!!」
邵雲朗一口酒沒咽下去,嗆進了嗓子眼,頓時咳了個昏天黑地,他砰的合上窗,指揮沈銳和莊竟思趕緊收拾亂局,一邊衝進顧遠箏那面屏風後,把赤著上半身的人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