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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殘存的魂魄若隱若現,不停蠕動,聲音還未停止:「既然如此,那我臨死之前,再遂一次她的心愿!」

  趙襄兒對於他的瘋言瘋語置若罔聞。

  時間差不多了……

  古井之外,皇城中鐘聲再次響起,悠遠洪亮。

  滿城如悲。

  那是喪鐘。

  天國亦或是地府的大門仿佛也在鐘聲中緩緩開啟。

  她最後一次舉起了劍,直接擲了進去。

  那劍似遇到了什麼阻隔,凝滯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它扎入了那團神魂的火焰里。

  老狐的本體神魂徹底碎裂,再也無法凝聚,化作一道道微薄的光,在火爐中緩緩騰起,然後炸開、消逝。

  廣場上的老狐亦是如此。

  滿城凋零。

  趙襄兒抬起頭,如賞一場煙火。

  好美一場煙火。

  許久許久……

  皇城裡,綿綿不絕的雨就此停下。

  地宮中,煙火散盡。

  第三十一章:就像是一場夢

  那漆黑的火爐中,本該如日月之輝般的光芒一點點消散,如遠逝天國的螢火。

  地宮中所有的光芒都被吞沒,唯有遠處四條長長的幽寂甬道上,長明燈的火光極小極淡地亮著,像一隻只窺視的眼。

  地宮安靜得落針可聞。

  趙襄兒怔怔地看著前方,她伸手虛握,收回了那柄仙意盎然的古劍,身子搖晃了數下,終於體力不支,膝蓋一曲,雙膝頹然觸地,胸脯起伏。

  她閉上了眼,回想起這些天所有發生的事情,腦海中的畫面似走馬觀燈,當所有的兇險翻轉而去,時間便來到了如今的節點。

  她感受著那火爐中終於煙消雲散的氣息,確認了許久之後,才漸漸笑了起來。

  那笑靨似花,只是開在地宮深處,無人有幸看到。

  她靜靜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安靜了許久,直到靈力一點點地自紫府氣海中重新滋生出來,供養給每一寸的骨骼和脈絡。

  趙襄兒支著劍起身,艱難地向著其中一條甬道走去。

  那通往的,是乾玉宮的方向。

  所有的謀篇至此浮出水面,這場事關生死大道的爾虞我詐里,她想得更遠,便也理所當然贏了。

  十年前,她第一次誤入這地宮中,那頭老狐的法身如世界上最恐怖的妖魔,僅僅是隔著火爐封印的威壓,便讓她根本無法起身,哪怕最後娘親來到地宮中將自己帶走,但那一天一夜的痛苦折磨依舊是她內心一片漆黑的雲朵。

  如今這朵烏雲終於化雨而散,在皇城上下了一天一夜之後,化作霽月晴空。

  她沿著這條道路緩緩向前走去。

  道路的盡頭處,少女猛提一氣,身形躍上,然後掀開那古井上堆積的廢墟,翻了出去,目光望向了四周。

  那原本應該是輝煌殿宇的地方,此刻儘是被秋雨洗過的斷垣殘壁。

  雨雖停了,天上的陰雲尤未散去,單薄而飛快地飄著。

  趙襄兒坐在破碎的井沿邊,輕聲道:「如果這是一場大考,那我表現得怎麼樣呢?」

  無人應答。

  她原本以為,自己殺死老狐之後,娘親便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當然不相信娘親已經死了,那群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殺得了她?她是真正的世外仙人,清幽淡漠,哪怕是對於自己,也帶著刻意的疏離。

  但她並不感到太過失望。

  皇城安然,蒼生安然,當日圍攻乾玉宮的人,已死得七七八八,瑨國榮國的殺手此刻更是無一倖免,甚至那頭蠶食國運的老妖狐也已死去。

  這是寒涼秋雨也是百廢待興的新雨。

  她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她看著這個偏居一隅,開闢於山嶺間的小國,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此刻她也已經累了,此刻她只想著回去沐浴更衣,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剩下的事情,天亮再說。

  ……

  ……

  陸嫁嫁看著那老狐的身影如煙花散盡後,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幕。

  那個不可一世的老妖狐……就這樣死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看著眼前那座除了主殿幾乎盡數破碎的皇宮,情緒複雜。

  這場人間歷練,發生了太多超出她預料的事情。

  她注意到皇宮前似乎有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她連忙跑過去,發現那是一個氣息將絕的女子,那女子整個後背都被妖氣滾過,如刀劍亂攪血肉模糊。

  陸嫁嫁小心翼翼地將她從黏稠的血液中翻轉了過來,渡了一口精純靈氣護住她的心脈,然後將她抱起,平穩而快速地向著那廟宇中奔去。

  她沖入廟宇中,也不顧女子渾身是血,直接將她塞進了那青花小轎里。

  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種抬人進棺材的錯覺。

  她立刻打消了這種念頭,這座青花小轎,是她師父那一脈的至寶,調養傷勢的速度要比自行癒合快上數十倍,如果這都不能救,那整個南州怕是也極少有人能搭救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女子眼皮掙扎了數十下後,終於破繭般艱難地睜開了眼。

  昏迷的過程中,唐雨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一個嬰兒被偷偷抱出皇宮,身後有人追趕,抱著那嬰兒的婦人流淚滿面,腳下不慎磕絆之後倒在了地上,那嬰兒也摔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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