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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在這裡。
我反手關上門,屋內更暗了。
我與她對視,輕聲問:“可以開燈嗎?”
她不說話,視線從我身上緩緩上移,落在天花板上發黑的節能燈上。
站著很累,於是我從貼著”綾子“名字的課桌下拉出凳子坐下。
良久,我聽見她輕細的聲音:“不……她說刺眼。“
“好。”
我垂下眼,地板上的花紋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我沒有問“她“是誰,當著“她”的面問出口未免太過失禮。
沉默在寢室內蔓延,我沒再看田中雪奈,甚至不能明白自己在想什麼,我親撫胸口,心跳平穩的讓人驚訝。
學生自然沒有手機,也沒有其他娛樂工具,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是個未知數,所以我選擇睡覺。
這會是我的安眠地嗎?
簡單洗漱過後,我安靜地躺在她的下鋪。
第9章 女孩子要多洗頭
月亮昏暈,天邊的星子收斂光華,吝嗇的躲在雲層後。風呼嘯而過,吹動窗邊的紗簾。
我從沉沉的睡意中睜開眼,月光是照不到寢室內的,目光所及黑寂一片。
什麼東西在我的臉上掃動,乾燥細軟。
是頭髮。
呼吸一窒,混沌的大腦驟然清醒。我頭髮及肩,睡覺時解散了壓在腦後,而籠在我臉上的頭髮散發著淡淡的洗髮水香味,一撮戳在我的睫毛上,癢酥酥的。
小心的眨開眼睫上的毛髮,我睜大眼微微抬起頭試圖在黑暗中看的更清楚些。
上鋪的床板下緊貼著一具身體,她的臉正對著我躺在床上的位置,長長的髮絲遮住她的臉垂到枕頭上,幾乎罩住我的整張臉。
我呼吸急促,小心地挪動身體,想避開她的頭髮。
倏地——
她睜開眼,露出滿是眼白的眼睛,歪頭直勾勾的看著我。
月亮不見了,星星睡著了。
太宰治身著保健室老師專屬的白大褂,斜靠門站著,姿態輕鬆寫意。
被綁在椅子上的矮小男人則截然相反,他渾身緊繃,眼中的恐懼幾乎凝成實質。
太宰治的外套在白熾燈下白的反光,縈繞在他周身的光線扭曲,一頭柔軟的黑髮像是在吞噬光亮,整個人充斥著陰鬱的惡質。
室內除了一把椅子,再無其他。雪白的光線照在泛潮發黃的牆壁上,森冷駭人。
矮小男人僵坐在椅子上,他哆嗦著嘴唇,額頭滲出汗液。的凝聚成豆大的水滴從額角滑落。
如果我在這裡,定然會發現他就是坐在教室後排四人中的一個。
太宰治走到男人面前,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音在室內尤其明顯,一聲聲砸在人的心裡。
“別過來…別過來……”矮小男人瘋狂搖擺頭顱,充斥紅血絲的眼睛瞪大幾乎脫出眼眶。
太宰治在他身前站定,聲音很淡,淡到沒有情緒起伏:“身為老師,當然不會傷害自己的學生,你說呢安城君?”
安城咬緊牙關,臉頰上肌肉抽搐。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這個身上纏滿繃帶的年輕男人,眼底翻滾的滿是黑色惡意。
懲罰遊戲的參與者都是惡人,他裝傻討好苟延殘喘到現在,卻也頭一次遇見這樣即使身穿白衣也像浸在墨汁里的男人。
“告訴我你們的任務。”太宰治低下頭直視安城的眼睛。
安城側過臉,不敢直視。
“我不想再說第三次,”太宰治嘆息般,壓低聲音,“告訴我你們的任務。”
安城被緊緊綁住的四肢條件反射的抽搐幾下,他喘著粗氣終於還是開口。
“……主線任務活過七天,支線任務是完成筆仙的心愿。我們只想活下去!求您放過我們吧!支線任務我們不會和您搶的!”
安城垂頭,視線在上衣口袋上。
這些話說了也沒有關係,只要懷表還在,他活著出去,撥動時針傳遞消息,這個男人什麼也不會知道。
遊戲偶爾會被塞兩個團隊進來,弱勢的團隊會得到任務提示,相對強勢一方除了遊戲主題什麼線索也沒有。
這種時候當然可以選擇交流情報,互相配合通關,但在懲罰遊戲裡“信任”兩個字是最不可能存在的。
“在看這個麼,嗯?”太宰治拿出嶄新的懷表,拎著懷表鏈放在安城面前。
“不!你怎麼…我是說沒有這不是我的東西!”安城的臉色更虛弱了,燈光下白慘慘的像個幽靈。
“我知道了。”太宰治瞭然點頭,把懷表收進口袋裡,轉身按滅了燈,“請安城君好好享受,這裡的夜晚很美呢。”
太宰治體貼的合上門,小小的房間裡完全黑了下來。安城縮著脖子牙根咬的腮幫麻木,心中冰涼一片。
太宰單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在走廊里,白大褂在黑夜中尤其醒目。
“太糟糕了…什麼爛攤子都丟給我了呢,未來的‘我’。”
太宰手指上掛著兩根懷表鏈,兩隻懷表一舊一新,舊的那個指針停止工作,新的那隻秒針咔噠轉著。
漫漫長夜真的很無趣,要不要去找綾子呢。
太宰治想起那張紙條,嘴角逐漸勾起,畢竟是“我自己”發來的消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