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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氣的字體和寫字習慣與我一模一樣。
真神奇。
“同學們,抬頭看老師,開始上課了!”
城田老師掃視一周,目光在大多數人身上沒有停留,他的視線貼在我臉上,轉到胸前遺憾的移開。
粘膩的眼神最終停留在——四人中的短髮女人身上。
喔,她胸大。
“今天開始正式上課前,老師要點幾個同學回答問題,答不出來的等會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一趟,老師給你做課後輔導!”城田咧著嘴笑,露出被尼古丁腐蝕的黃牙。
最後的話幾乎是盯著短髮女人說的。
女人嫌惡的皺眉。
講台下一片寂靜,沒有學生提出異議,課堂上,除了回答問題他們就是不會說話的啞巴。
城田連續點幾個學生——都是漂亮姑娘回答問題,提的問題都很簡單。
沒有人答錯,城田滿意的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加藤玲花同學,請你背誦課本第四十二頁第三段的全部內容。
短髮女人——加藤玲花站起來,表情不虞:“老師,我不會。”
“不會嗎?請加藤同學坐下吧。”
加藤玲花翻個白眼坐下。
城田不僅沒有生氣,他摸著肚皮上翻湧的肉波,笑得和惡鬼一樣:“加藤同學放學記得來我辦公室一趟。”
加藤玲花的臉色剛緩和又僵硬起來,“我…!”
前排瘦弱男人回頭瞪她一眼,加藤玲花扭頭閉上嘴。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
城田講課的水平不高,整節課都在放PPT,學生只要把知識點手抄在書上他就算教課完成。
他幾次在我座位旁轉來轉去,問我有沒有什麼不懂。
懂懂懂,我都懂,可以走遠點嗎,您身上的汗臭味熏到我了!
我捏著筆,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鈴—鈴——”
終於解脫了,我深呼一口氣倒在趴在課桌上。
學生們的表情放鬆,三三兩兩走出教室。
後排四人的氛圍不太好,大高個走在最後,瞪著加藤玲花表情陰森可怖。
紀子走到門口,看見我還在座位上發呆:“綾子,不走嗎?今天有特供牛角包,不快點就買不到了哦。”
“去,就來!”
我最後看眼田中雪奈空著的座位,轉身離開。
第8章 安眠地
世界很有趣,也很無趣。
任何事都不會脫離掌控,這種感覺太糟糕。
人活著真的有某種價值嗎?
太宰雙眼放空,單手墊在腦後躺在保健室的單人床上,無所事事的盯著泛黃的天花板發呆。
一周前,太宰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這裡。
完全自殺手冊不在手邊,綾子也不在呢。
無聊,無聊。太宰治低聲抱怨。
說好活到生日,看來做不到了呢。
他站起身打開窗戶,米白色窗簾被風吹起。太宰看向遠方,像被海水侵蝕布滿空洞孔隙的礁岩,風吹過發出孤獨的嗚咽。
他幾乎與風一同歸去。
“啪嗒!”
金色的懷表憑空出現,失去支撐後在重力作用下墜落在地上。
懷表老舊的像上個世紀的產物,一張紙條從摔開的表蓋里掉出。
太宰挑眉,彎腰撿起。
打開紙條,映入眼帘是熟悉的字跡——他的字。
太宰治的瞳孔驟縮,露出少見的驚訝表情,紙條在他指尖沙化,碎成金色流光消失在空氣中。
白日的陽光淺的仿佛不存在,黃昏時卻艷的很有存在感。
橙紅的光虛化了世界的線條,虛假的暖意印在眼裡,我能吞噬人心的冷意包裹。
女生宿舍的樓與樓之間隔得很近,從中間穿過時若抬頭看天,會感到壓迫的窒息感。
我坐在宿管站前的跛腳小凳子上,思考人生。
剛才在書包的小口袋裡翻到宿舍鑰匙,鑰匙上掛著巴掌大洗的發白的手工布偶。
看起來有點眼熟?
小小的疑惑拋之腦後,現在唯一該糾結的是回到宿舍我該怎麼辦。
宿管阿姨不耐煩地催我回宿舍,她要鎖大門了。
人對陌生的事物總是心懷恐懼,細想來即便田中雪奈沒有傷害我,對我的態度甚至友善,我還是忍不住會胡思亂想。
她會在午夜時分站在我的床頭注視著我嗎?
她會露出猙獰的表情把我撕扯成碎片嗎?
天邊的橙紅過渡成絳紫,我站起身,抬腳去404女寢。
我認為我該感到恐懼,再不濟緊張或者焦慮,然而這些都沒有。
在作出決定的那一刻,我的思緒奇異的安定下來。
死前飽受折磨,死後被埋在土中,最後在寂靜的夜裡與蛆蟲相依為命。
這會是我的結局嗎?
無所謂了。
“咔。”
鑰匙插進鎖孔轉了一圈,刺耳的金屬扣合聲在昏暗的走廊里傳開。
我推開門,隨意的像打開自己家門。我感到疲倦,甚至覺得死亡或許是不錯的選擇,如果它能少些疼痛。
寢室內褪色的舊窗簾半拉著,黑色的虛影籠罩在室內,我看見田中雪奈靜靜地蜷在上鋪,不見光亮的黑眼珠隨著我的動作緩緩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