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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痕兇險,穿過了左胸膛,只在肋骨向上的心臟部位微微變淺。

  紀箏知道那是他的那塊胸甲為皇叔擋下的一刀。

  「再睡會兒。」明辭越沒有睜眼,反握住他的手,沉聲。

  紀箏的手伸過去扣住他的後腰,反反覆覆檢查著傷痕,「你知道麼,來之前一路我都在想,如果你傷了腿,終身只能坐臥著,就回京城替我主持政事堂。」

  紀箏的手又向上攀住他的臂膀,「如果傷了手臂,再拿不起刀劍筆墨,就去北酈山下看馬場,做個最富有的弼馬溫。」

  「如果傷了眼睛,那就去國子監做個萬人敬重的教書先生。」

  「如果傷到了頭,就去找個地方養老做當地最悠閒的小地主,騎頭小毛驢……」

  明辭越笑了笑,「我記住了,如果落馬一定頭先著地。」

  紀箏佯怒,在被子下用膝蓋頂了頂他的小腹,「想得美,你哪都傷不了!」

  這話說罷,兩人都沉默了。

  如果重傷……可惜明辭越明明已經是滿身的傷痕,卻依然死守在這裡,讓紀箏能看見他,抱住他,卻帶不走他。

  紀箏的神色一點一點落寞下來,「……還會結束麼。」

  「會的。」明辭越回答他,「快了,西漠已經耗不住了,等這一戰打完,我們就回家。」

  回家,不是回京,是回他能夠永結同心白頭相守的地方。

  紀箏極緩地想著,邊想邊嘟囔,「那回去就得讓禮部著手準備了,我從延福殿出發,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去鄭越府迎你。」

  「不過禮成前的那幾天你不能再住皇宮了,婚前就滾到一起了,被那些老腐朽知道了又得念叨了。」

  明辭越含混地嗯了一聲,「那還有幾天啊……」那手惡意動了動,「忍得住麼。」

  紀箏輕吸一口涼氣,嗔怒地拍開他的手,「今天他們說的那兩個三營的士兵是怎麼回事,他倆,兩個男的……你不像不容情理的人。」

  明辭越不再動作,睜開了眼,沒看他,看向帳頂,淡淡道:「這是規矩,分開是為了他們好,這場戰爭我們已經損傷三萬餘士兵,若是在同一個戰營里,折了一個,另一個也走不了了,要活,只能活一對。」

  「誰都有可能傷亡,每一天都有可能傷亡,包括我。」

  「如果,聖上來的時候,我是真的重傷。」

  紀箏偏開目光,故作輕鬆地笑笑,「我不都說了麼,如果你傷到了腿那就……」

  「我是說傷到這的。」明辭越帶著他的手貼在胸膛前,肋骨上,「那種重……」

  紀箏猛地縮回了手。

  他囁嚅半晌,恨恨道:「那我也還得活著啊,活著當皇帝,活著才能帶你回家。」

  明辭越微微一愣,沒出聲,低下頭來靜靜地凝視著他。

  「真的。」紀箏嘆了口氣,「我第一次覺得當皇帝挺好的。」

  可以動用一切權利,不顧一切飛奔而來,保護你,還有這片你愛著的土地。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那組省略號,它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十二個點,它是一整個辛勤耕耘,灑下汗水的夜(抱頭

  第56章

  曦光尚未出現, 但緊緊包裹帳篷的夜色已在悄悄褪去,沙地中特有的夜晚涼意伴著些許水分,從泥土中一點一點, 蒸騰向上,沾滿空氣。

  四周寂靜而暗淡,亮度將將好, 伸手就能看見兩人緊扣的十指。

  是軍營中該起身的時辰,不過多久這裡常規守備枯悶而緊張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紀箏從被子邊緣露出一隻眼,眯起縫, 在縫隙中觀察著床邊的男人。

  明辭越剛剛晨練完畢, 站在一旁擦拭著上身, 幾滴汗珠順著腹部輪廓分明,深深淺淺的溝壑,經過疤痕, 向下處滑去。軍隊條件有限, 沿著兩側高揚流暢的下頜線條,他的下顎上已生了不少青碴, 但烏髮仍是束成一絲不苟的髮髻。

  明辭越更換上了白色的中衣, 繼而便是外面堅硬厚重的盔甲。

  紀箏默不作聲地看著, 想起了第一次見明辭越的那個夜,翌日清晨, 他依照人設要明辭越跪下替他更衣,玄色的龍袍袖角從明辭越手中抽離,不留情面地刮過他的側臉,又想起了冬狩節的那個夜,他在鏡中望著明辭越替自己披上那件少時的玄甲。

  「過來點。」紀箏突然出了聲,從被中伸出了一隻手揪住了明辭越的衣角, 繼而整個人鑽了出來。

  明辭越轉過頭,望了過來。

  芙蓉帳暖,一夜春.宵,dong口陽.春淺復深,一倒一顛眠不得,朕還得為這將軍著戰袍。

  行軍床十分簡陋,只有貼地的高度,紀箏跪坐在床上,一抬臉發現自己正對著明辭越的腰部,根本夠不到上面的肩甲,胸甲。

  就當他直起身子時,明辭越也細心地半跪了下來,方便他動作。

  大燕的工匠技藝已達到了古時登峰極致的高度,但紀箏一邊繫著那些做工精細的甲片,一邊還是不住在心中嘀咕應該再密一些,再厚一些。

  他在幫皇叔系腰帶,一雙纖細的小胳膊伸直了,摟過那人精壯的腰,在身後摁上了搭扣,卻懶懶得不想送手,「夠不到,再過來點吧。」

  明辭越依言照做,「夠到了麼?」

  紀箏悶悶答:「不夠。」男人身上的味道已然鑽入了他的鼻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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