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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箏不禁誠懇道:「朕沒說氣話,這是事……」
「我讓你走!」刺啦一聲,是刀刃割破血肉的聲音。
他緊繃身體的下一瞬卻沒感覺到半分疼痛,只覺得抵在身後的那股尖銳瞬間消失了,紀箏想也未想,連忙快步衝出屋門。
等他回過神來往內看,裡面已是空無一人了。
屋內依舊僅剩那場凝固的冬月旖旎。
這一夜就像始於此終於此的一場夢,他連顧叢雲一面都沒見到。唯獨聽到的,見到的,那些個離奇卻又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
紀箏沉默無言,鎮定地離開武安侯府,將封條歸置原位,讓一切重歸平靜。一宿未眠,天色將曉。
門闔死的那一瞬,他猛然倚靠上去,有侍衛跟上前來問他有何指示,紀箏只搖搖手,吩咐下去,若是兵部正堂再出現明老將軍的書信,全部收集起來,入宮內保管。
……能聽到人心的蠱,西漠異術,明辭越……
緊繃了一整夜,突然放鬆下來,疲憊感如潮水洶湧而上,將他拍倒入泥沙里,疲憊到剛才的對話一句也不想再回憶,一句也不能多思考。
似乎這個即是關鍵,可以和監正所言的星相,可以和無數奇怪夢魘,可以和之前皇叔的無數次及時救場全部聯繫在一起。
他終於得到了那團亂麻里的線頭,但又只想卻步於此,不願再深究半分。
睏乏席捲而來,最好是一場大夢,夢醒時分,戰爭結束,將士凱旋,一切歸零。
「報!西漠又來軍書,已抵兵部,還未呈到早朝之上。」
紀箏猛地一個激靈,突然清醒過來,黎嬰並不在戰場!他之前按照劇情,針對黎嬰原書計策交給明辭越的戰術布置,很可能完全是錯誤的,可明辭越又絕對會無條件相信他的指揮。
兵部正堂和這裡只隔了幾條巷子,紀箏這趟就是瞞著宮內微服而出,根本來不及再派人通報兵部,由近衛護送著,天還未亮,宵禁還未解封,直接從市井街坊里穿了過去。
當值官吏剛接手那封軍書,還未拆封,便瞧見聖上伴著一群帶刀侍衛,風風火火直接從正堂闖入。
他慌地從瞌睡中驚醒,連忙遣人入內堂叫醒兵部尚書黃大人,接著又顫著膝蓋跪下行禮,急著要伸手給聖上遞那封西漠剛到,還含沙帶土的軍書。
聖上的手已經先他一步,自己拿了過去。
黃士德黃大人邊系腰帶,邊從內堂跑出來之時,剛好聽到小聖上直立在堂中央,緩緩開了口。
「皇叔,深陷敵陣,夜奔百里,身負重傷。」
作者有話要說:和皇叔談戀愛去~
抱歉久等了,正文最晚春節期間會完結,不會坑,他們的故事還沒結束,he……如果不放心擔心我坑的話,可以再等一陣完結來看,這次真的忙到拖得太久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抱歉了,番外什麼的我會儘量彌補,感謝每一個還在守候皇叔和箏箏的你們,鞠躬
第54章
黃士德聞言, 膝蓋一軟,撲通一聲當即跪了下去,瞬時在場侍衛僕從跪倒了一片, 接二連三低下頭去,全場沉寂一片,無一人敢置一詞。
明辭越, 曾經橫掃西漠八部的大燕戰神,就這麼敗給未成氣候的新一任年輕狼主了?一代傳奇就這麼落幕了?
黃士德低著頭沒敢出聲,但心裡嘀咕個不停。勝敗乃兵家常事, 這事他一個兵部侍郎不會不知道, 可是若要說明辭越兵敗, 且被西漠人重傷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可能。」黃士德不小心念叨出了聲。
不可能,不可能!對,怎麼可能, 明辭越不可能重傷, 不能重傷,不能從戰場上退下來!明辭越下來了誰還能頂上, 他一個兵部的尚書大人嗎?!
黃士德頂著聖上直打落下來的目光, 飛速道:「不可能啊聖上, 此中有詐,明辭越帶兵多年, 區區一個西漠小狼主根本傷不到他分毫……通敵叛變,謀權篡位!這定是他為了謀權篡位想出來的計策,先是跟西漠那妖人黎嬰勾結串通,以兵權做籌碼交易,再演一出苦情戲,佯裝重傷回朝, 帶著萬千西漠胡人大肆入侵,引狼入室,眼下璟王一人大權在握,京城的這些個禁軍根本不足以抵擋叛軍,大燕,大燕國運飄搖啊聖上。」
黃士德磕頭磕得震天響,一把鼻涕一把淚,當真是一副嘔心瀝血的忠臣樣。
聖上一時沒有說話。底下的人起先確為哀痛將殞國殤,此時被這話干擾了頭緒,忽覺這種說法也不無道理,官吏中竟也出了不少附和之聲。
黃士德繼續道:「聖上沒依規派監軍隨行,誰又能說得清戰場上什麼形勢,說不定兩軍營地都已經混為一處,不分彼此了。去年冬狩節上,那西漠人和璟王不就已生過相互勾結的歹心?臣早就覺得不對勁,現在回想起來,那黎嬰還在皇宮時,他看璟王的眼神目光就不怎麼對……」
「依黃大人看,朕該怎麼辦?」
「嗯?」黃士德被打斷,一愣,「這首先,聖上就絕對不能讓明辭越回京養傷,不能中了他的苦情計……」
他伸手還想接聖上手裡的那封軍書仔細瞧瞧,誰知聖上攥緊那封信,伸手一遞,直直打飛了他的烏紗帽。
「黃大人不是在懷疑璟王,黃大人是在懷疑浴血殺敵的萬千大燕將士!」紀箏重重一拍桌案,「換掉一個璟王容易,換掉三軍二十萬士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