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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辭越仗著無人敢看,仰頭朝上,勾了勾唇角,溫和地笑笑,指了指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喉結,示意小聖上。

  紀箏一愣,氣勢一下子全熄了,整個人心虛地貼回椅背,拉高外氅迅速裹緊。

  昨夜那裡剛受過蹂.躪,遭過難,紅痕打了多少妝粉都掩蓋不住。

  可他一抬手又頓住了,那裡分明還圍著條火紅的狐領呢,沒有透視眼,半點肌膚都看不著。

  他再去定睛看明辭越,那人還揚著唇呢,狀若無事地眨了下眼,笑意更甚。

  公開調情。

  紀箏做了做嘴型,冷著臉,無聲地斥罵了他一句,轉頭就將半張臉藏在了狐領下面,心虛地撇開眼,底下勾起的唇角攪得那些絨毛在空中輕輕抖動。

  肆意曖昧。

  紀箏有些……受不住了。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幾天,年關是真的到了,若是依照大燕慣有的禮儀律令,春節是要休沐五日的,若是無急事早朝例會也不必舉行,但除夕當日從一大早開始,要官命臣就得攜家眷入宮跪拜請安,吃飯受禮。整個宮城通常會吵吵鬧鬧,熙熙攘攘持續到下午,傍晚至深夜才是皇帝和後宮妃嬪以及內外親戚團圓過節的時間。

  明辭越不會不識大體到在除夕前夜還要折騰他。

  那夜子時打更之後,他腳步匆匆地往宮外行去,南宮門就在眼前,他卻臨時繞路走小道去了北宮門,這一繞就不得不途徑延福殿了。

  自從為了防範他開始,延福殿每夜都是緊鎖殿門,緊閉窗牖,可被他闖來闖去,那些廢鎖也不知道換把新的,裝模作樣地掛在那裡,孤零零的一個。

  子時了,殿內竟還未熄燈,搖搖晃晃的燭火在紙窗上勾勒出一個托著腮的人形。

  明辭越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習慣性地朝那邊邁了一步,又後知後覺地退縮回來,低了頭,逃竄似地離開此地。

  今夜後半宿他在有些積灰的鄭越府暫作停留,等天蒙蒙亮就一路策馬揚鞭,奔向城門外,每逢重大節日,城門守備總是格外森嚴。

  「開門!」還未等守衛問話,明辭越就搶先一步高聲喝道,聲音不似往日的溫和如風,穿透揚沙走石,稜角戾氣並露。

  氅衣隨馬鬃一同捲入冬日獵風之中,他左手高持著一塊玄青色令牌,令牌上一左一右盤踞著一虎一獅,張牙舞爪,凶神惡煞。

  守衛有些為難,剛想說今年年關即便是皇親國戚,沒有聖旨也不可擅自離城。且等那黑馬奔近了,那人瞪眼一瞧,壞了,那上面刻的可是「監國御令」!

  聖上不在,見此令如同面聖上。

  「開門!快開門!」小守衛一邊往城門跑一邊忙不迭地揮手。

  還未等他跑到,黑馬踏著泥漿從他身旁飛馳而過,一頓不頓,猶如利劍劈入門縫,直奔城郊。

  「聖上過年不留親王陪,把他調出京城幹什麼……」

  明辭越沒聽那些閒話,出了城門又沿著小道跑了足有兩里路才停下。遠處望,雲雪一線,曦光蘊在雲海之後,碧落蒼山間的那道山嶺峽口被叫做越雲關,過了那道關便是西六洲,是大燕最薄弱的一層壁壘,與西漠遙遙相望,僅有一線之隔。

  辭別越雲關,是他名字的由來,也是他父母的歸處。

  親人健在的才會把除夕夜當團圓日來過,不像他,沒這個福分。

  他父不應詔令,死在戰場上,他母歸京認罪,氣死在途中,江南烏州老家的府邸早已被封禁。

  按理說他明氏都是罪臣,應當挫骨揚灰不留遺患,骸骨更不能歸回祖家。那時十七八的少年,剛一歸京,立功封王,就頂風作案,勉強收集了父母的一些遺物,在背對京城,面對越雲關的地方建了一座不起眼的衣冠冢。

  埋在破路邊,枯樹下。

  往年的宮中盛宴從早到晚,對他嚴加看管,根本不給他半絲溜出宮的機會,不像今年。

  第十年了,哪怕是血海深仇,可笑的是他甚至記不清埋葬的地方。

  明辭越沿著小路來回遛了許久許久,終於在一處長亭邊勒了馬。長亭背對著京城,面朝著越雲關,正逢朝陽破雲而出,從東邊均勻地灑了進去。

  「這是……」

  他翻身下馬,立在了亭外,一步不敢前。

  「皇都議敘銜候南烏璟王即英騎大將軍明老大人之墓」、「……都朝英安正二品誥命徐夫人之墓」。

  他第一反應是朝廷發現了?!幾時發現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罰?!見碑石煥然一新才放下心來,瞭然於胸。

  刻在碑上的字著實眼熟,說不上行雲流水端莊大氣,但著實是端端正正,一筆一划格外小心。

  說來這筆字還曾在亭閣水榭的欄杆上寫過他的名,喚他,「明月」。

  他在長亭里靜坐了沒多會兒,遠處又搖搖晃晃來了挎著籃子的老婦人,輕車熟路地擦了擦碑石,清理了雜草,擺了些許花果,這次抬頭眯了眯眼注意到明辭越。

  「你也是來祭拜的?挺年輕的,看著面生。」

  「嗯。」明辭越輕聲應了,聲音緩和下來,「這裡建成多久了,很多人來?」

  「不多時,也就半個來月吧,朝廷突然派官員來此地,捧走了棺材,說是明老將軍翻了案,受了封,從此要入皇家宗祠供奉著,這裡建個亭子作祭奠,供周圍受過明家恩的百姓不時來走動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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