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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辭越在他面前很少失態,即便是在床榻之間。

  他永遠都是一副遊刃有餘,克制守禮的君子淡然。

  不要命了,他紀箏也不要命了!

  他猛地推了明辭越一把,明辭越穩穩起身,那雙眸子依然凝視著他,又仿佛是在注視著陷阱中獵物的脖頸。

  分開了,目光和呼吸卻又仍然黏合在一起。

  兩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車廂內此起彼伏。

  紀箏指了指車廂外,做口型,「瘋了?朕是天子!」

  偷歡是偷歡,那是只有在角落裡才能溫存繾綣的時刻。他絕不可能允許任何人發現明辭越與他,他絕不會放縱明辭越做自毀前程的事。

  車廂外那侍衛諾諾的聲音響起,「殿下,沒……沒找到吧。」

  「找到了。」

  「啊?」

  侍衛只聽裡面桌球幾聲,嚇得要衝進去,即刻就被聖上的聲音吼住了,「不准進!」

  他們平日裡見慣了聖上是如何羞辱欺負璟王的,眼下太皇太后敗了,璟王得勢,不知又要如何報復回來,不過那人是君子啊,大燕滿朝上下最端方之人,明辭越怎會趁人之危。

  車廂內,明辭越壓低聲音,也壓著怒火,冷靜道:「空口無憑,你憑什麼要稱自己是聖上。」說罷他揚了揚手裡的玉璽和詔書,「證物在此,本王是聖上欽定的監國大臣,攝政王。」

  紀箏仿佛當頭一悶棍,被問傻了,也壓著聲音氣道:「你這玉璽詔書都是朕給你的,朕才給你的!」

  明辭越頷首,低頭看他:「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沒了玉璽,沒了龍椅,你又是什麼?」

  若不是聖上,他是什麼?驀地,「王妃」二字從他的腦海中劈過。

  原來若有一天明辭越在上,他在下,就會是這種情景,這種對待……

  他全身猛地一觳觫,下意識地蹦高了,去夠明辭越手中的玉璽詔書,甫一奪下,立馬護緊懷裡,貼在胸膛前,用明黃色的朝服把它們珍惜地包裹起來。

  出乎他意料,明辭越拿得很鬆很鬆,像是不在意般,任憑他搶了過去。

  等他一搶下,這人又立馬單膝跪地,之前那般居高臨下的神情瞬時消失了,謙恭猶如初見那面,「聖上。」

  紀箏一頭冷汗還未消,又驟起一種被愚弄矇騙的惱怒感,「逗朕開心嗎,愉悅嗎?」

  鼻音一聲悶悶的,「嗯……」

  「你還敢嗯!」

  明辭越打斷他道:「不如聖上隨意拋下臣愉悅。」

  「朕那是放權於你,天底下誰不想當攝政王,誰不想上位,到你這就成了朕拋下你!」紀箏恨鐵不成鋼,看明辭越像是在看扶不起的阿斗,氣得拿聖旨敲他頭。

  可明辭越一抬起頭,紀箏就下不去手了,那雙眼睛變得乾淨又卑微,他本能地在抗拒那雙眼睛,抗拒,害怕與他對視。

  「我以為聖上在刻意迴避昨夜之事。」

  紀箏梗著脖子,僵硬道:「沒有。」

  「我以為聖上在心驚害怕朝堂遇刺之事。」

  紀箏心虛又嘴硬,嘟囔道:「沒有。」

  「沒有就好……」明辭越好似很輕鬆地相信了他拙劣的謊話,笑了笑,「不怕臣就好。」

  紀箏低頭看鞋尖嗯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正事,緩緩抬起了頭,凝重道:「這份聖旨若是在這裡,那可還有什麼詔書留在宮中?」

  明辭越張了張嘴,還未回復,只聞車外,「回稟聖上,屬下方才去了趟不遠處的驛站,這宮裡的消息已經傳,傳開了……」

  「說!」

  「宮裡出現了另一份詔書,上面也印著您的章子,說是,說是……」那侍衛撲通一聲跪下,「您要去玉成山莊靜修,特令顧氏武安侯為監國大臣,全權監理國政。」

  紀箏腦子裡嗡地一聲,低頭看向明辭越,看到的都是無數道重影。

  玉成山莊與靈蒼寺在一個方向,他目的地是玉成山莊沒錯,查案自然要悄悄地查,眼下全天下都知道他去了玉成山莊,還能查到個什麼!

  「篡,改,聖,旨……」紀箏抬手撐著額。

  是誰,玉璽在明辭越手上……可這樣篡改對他又有什麼好處,有什麼用處。

  明辭越面色依舊淡然,毫無異常,起身為他輕揉太陽穴,俯身道:「有人快追上來了。」他意有所指地朝窗外侍衛之處揚了揚下頜。

  是了,武安侯成了監國大臣,知道了他們的去處,玉璽的去處,這裡就絕不再安全。窗外那些侍衛本就是太皇太后的人,眼下就是牆頭草,風一吹就倒。

  此處,危機四伏。

  「想不想……」明辭越在他掌心中緩緩寫了一個字。

  「逃。」

  想不想和他逃?

  忘掉劇情,忘掉權位,去他娘的君臣,去他娘的叔侄,粗茶淡飯也好,亡命天涯也好,就此衝破牢籠不回頭。

  紀箏難以想像這是明辭越能說出的話,明辭越和他這種人不一樣,是君子,肩上有家國,有仇敵,有責任,有愛恨,他最是被自己囚禁得牢牢的,歸途去處不由己。

  於是,便趁皇叔難得發了瘋。

  逃,現在就逃,沒了命似地飛奔去北酈山的雪漠裡,任憑獵風將他們吹往哪個方向。紀箏收緊了那隻拳,將「逃」緊攥入了手心。

  他眨了眨眼,深呼吸,又眨了眨眼,沒出聲。紀箏隱隱有種感覺,明辭越會懂得他這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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