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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的身邊全是太皇太后安插的侍衛,這些人此刻沒了自家主子,不敢輕易放掉當今聖上,又不敢隨意阻攔他,只遠遠護送在馬車周圍,一身不吭地守候,監視著他出宮。

  天還未亮,距離太皇太后行刺才過去了六七個時辰。紀箏沒來得及換衣服,只著正殿上朝時的一身明黃的單薄朝服,蜷縮在一輛普通破舊馬車的角落裡,顯得格格不入。

  這馬車趁著無數顯赫望族車馬進出宮門看望太皇太后的空檔,溜出了宮門,一路朝著北酈山顛簸而去。

  等翌日天亮,他們發現皇帝不在,又找到那封詔書,把明辭越推上高位與武安侯抗衡之時,紀箏估計已能歇腳玉成山莊了。

  明辭越必須為皇帝,皇帝也只能是明辭越。

  想著自己已經部署好的一切,紀箏靠在窗邊上,微微放鬆下來,這才撥出了一小部分精力,感知到自己全身上下不是一般地痛,尤其那曾被高舉過頭的雙臂,大大分開的雙腿。

  痛,骨頭被人拆了又重接過一遍的痛,隨著馬車的顛簸搖晃,紀箏輕哼著,皺著眉。

  該死。

  明明是他一次次受不住惑,玷污玩弄那輪明月,叫那人服侍自己,最後受不了求饒的卻總是他自己。

  這車廂好冷,好硌,不若昨夜那個繾綣的溫柔鄉……紀箏昏昏沉沉,半眯著眼。

  這次,他備下的厚禮,希望皇叔會喜歡。

  天剛灰亮,馬車行至京城郊外,一個猛地急剎車,駭得紀箏只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甩移位了,沙礫雪塵在車軲轆兩邊飛濺而起,沿著簾縫揚入其中。

  紀箏差點驚叫出了聲,剛一掀車簾打算破口大罵,只聽侍衛稟報導:「回皇上,璟親王追上來了,要不要停,停車?」

  其實不用他道,紀箏側目已經能瞥到車後方一匹踏雪而來的烏黑之馬,那馬猶如玄色鋼刀,冷冰冰的,雪塵在他的蹄下劈出飛揚的浪花,四散揚起,點綴在黝黑的鬃毛上,仿佛短暫生命中的又一次降落。

  紀箏又急又氣,眼下朝中正亂,需要人出來主持正局之時,明辭越跟著他跑來這荒郊野外的,讓誰撿了便宜拜相稱王啊,武安侯嗎?

  「給朕快馬加鞭,不准停!」

  兩匹馬再度揚蹄飛馳,顛得紀箏在車廂中七葷八素,頭暈目眩。

  「聖上!」紀箏已經能聽到厲風中明辭越喚他的聲音了。

  他不為所動。

  不一會兒,「前面的馬車聽令,給本王停下。」

  「本王有聖上親筆御批的詔書,乃當今監國大臣,攝政王明辭越,除非皇帝親駕,誰敢飛馳在本王之前。」

  那駕車的侍衛當真被這句話唬住了,一下子降低了速度。

  他們的車馬此刻偽裝的是民間車馬,絕對沒有不服從王命之權。

  一想明辭越拿他的詔書壓他,紀箏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掀簾怒吼,朕就是皇帝。

  猶豫之際,那匹黑馬已經跟到了車廂之側。

  紀箏從車廂後側鑽到前方,躲過鞭子,一鞭抽在馬後腿上,馬驚叫一聲,隨後在颳得人臉頰生疼的獵風中猛地向前橫衝直撞。

  那侍衛將將拉住韁繩,勉強維持了車廂平衡,隨後紀箏也上手一同扯住了韁繩。

  可紀箏的騎射皆是明辭越所傳授,又怎麼可能比得過他。

  只見昏暗的天色中划過一道火光迸裂的黑色閃電,閃電瘋了般,不要命般,從外側一點點逼近,一點點擠壓,以超過他們半個馬身的姿態,猛地一拉馬韁,修長的馬蹄蹬踹到半空,黑白相間的鬃毛在風中與那人石青色的蟒袍一同揚起,猶如著了烈火一般,直擊而來。

  他們的馬受驚地被逼到了行道樹旁的矮斜坡上,車廂傾斜,只剩一側的車輪剎著車蹭在地上,濺出火星一片。

  只在馬頭要撞上樹幹的前一瞬間,電光火石,那黑色閃電又猶如幽靈一般擋在了樹幹和車廂之間,把車廂踹回了平地,雙輪一陣巨響終於著地。

  紀箏喘著粗氣,他被晃回車廂內側,拽著手中只剩半截的韁繩,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不要命了,明辭越不要命了!

  他駭得甚至來不及叱罵出聲,只聽外面那人先出了聲,聲音異常發冷,「車內何人,遇到本王竟不停車!」

  那幾個隨行的侍衛,按照之前商議的藉口,替他回道:「回稟殿下,只是宮中的幾個女官宮女,到了年齡護送回母家尋個好人家嫁了。」

  「是嗎?」那聲音冷冷地揚了起來,「可今夜清晨本王的府邸失竊,丟了珍物,本王有理由懷疑並搜查你們人馬車輛。」

  那侍衛早就被叮囑過,在早晨宮中聖旨被發現前,絕對不能穿幫露餡聖上行程,因此此刻焦急萬分,「殿下丟了什麼東西?真的不在我們車廂內啊。」

  「丟了,本王的王妃。」

  話音剛落,車簾掀起,光與雪與人一同冒了進來,再也沒人招架得住。

  紀箏下意識用手臂遮住了眼,蹬著腿連退數步,可失防的是他失血蒼白的chun,是那凍得打顫的牙關,落入狼口,被啃噬得半點不剩,兇猛掠奪,不帶半點憐憫饒恕,呼吸叫聲一併攻占,連求饒的檔口都不給他。

  紀箏又氣又委屈,猛地鬆開了手臂,要瞪他,卻發現明辭越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那雙眼睛依然是春夜下的平靜的海,卻再也克制不住浪潮,翻湧起來,被晨曦霞光映襯得猩紅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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