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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京城沒什麼不好的,一日三餐,一年四時,不比大漠的風餐露宿,苦寒烈日。」

  紀箏聞言有些驚訝,他原以為明辭越不喜歡囚在京城的。

  「……不勞狼主惦記天子和我的忠誠。」明辭越抬了首,不知何時,他的面上覆上了半張面具,精細雕刻的狼圖騰面具。

  黎揚熟悉的,那曾經是前代狼主的面具,連頭帶面具被人擄了走,又反反覆覆出現在西漠的營地,將他們無數次趕回大漠腹地。

  辛爾烈,真正的辛爾烈。黎揚終於回憶起了被這個名稱支配的恐懼。

  那人的語氣神情還是不卑不亢,低調極了,卻又用面具無聲地警告他,辛爾烈的天子和忠誠都不是他能夠覬覦的東西。

  馬蹄聲突破帳門,黎揚猛地回首,殺進來的不是他的精銳部隊,而是一隊完全陌生的面孔。

  「聖上在這裡候著便好,就當臣的信號烽火。」明辭越把紀箏放在了帳子外,又轉身回去了,「數完一千個數臣就會過來。」

  信號烽火……這又是個什麼安慰人的無用職務。

  暗刃當真和西漠隊伍起了小範圍衝突,這個劇情走向是紀箏萬萬沒想到的,況且自己還是那個該死的導火線……

  甫一到戶外,清淡的冷空氣便衝散了方才那柱香的毒性,紀箏恢復了聲音,他的身上還披著明辭越的大氅,深呼吸了幾口,周圍明顯都是一股溫和的雪後松枝的氣息,淡淡的,縈繞不散。

  紀箏沮喪地揉了揉臉。

  「聖上。」

  聲音從帳後傳來,紀箏猛然警惕,是黎嬰。兩邊都在糾纏衝突,倒把他倆同時遺忘在這個角落了。

  紀箏抱著小火把倒退,從語言上錘打他:「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跟著朕,你好歹一個男的,不用去打仗的嗎?」

  「聖上不是男的?」黎嬰笑了,又是妖又是純,看上去毫無防備極了。

  紀箏:「……誰給你的臉跟朕比,朕可是重要的信號烽火。」

  「是男的。」黎嬰步步逼近,語氣越發輕佻,「還是嘗了生子藥滋味的男的。」

  「藥是假的。」紀箏已經反應過來了,心中毫無波瀾,「不然你自己不也是喝了生子藥的男的。」

  「可是我永遠不會在下位。」黎嬰猛地將他按在了紅帳木樁之上,不動寸鐵,單憑體力形成了絕對的壓制,他瞥了一眼遠處爭打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聖上還是要保護好自己,最好此生都不要落一個下位,永遠高高在上,不要被拉了下來,成了誰的袍下臣,否則……」

  這些話對任何男人來說都過於冒犯,更何況是對一國之君……

  紀箏冷了聲音,寒風之中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放開朕。」

  他根本推不開,身高壓制,氣力壓制,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剛被明辭越細心裹好的外衣被剝下,屈辱的女裝紅衫露出,衣襟被揉亂,露出清癯乾瘦的兩葉鎖骨,以及雪白得簡直不似男性的胸膛。

  什麼生子藥,什麼異國妃子。

  黎嬰根本是在用實際行動警告他,一國之君又怎樣,他根本弱小得無力自保,命運被壓在他人的氣力之下,小命被壓,榻間被壓,處處被壓,連帶著大燕國威都一併被壓。

  丟人。

  一隻手貼了上來,親昵而旁若無人地細細摸索,指尖的每一絲動作,觸到的每一寸位置,都刻意在捉弄,在挑釁著他的底線,「明辭越竟然沒給你防身的東西嗎,可這麼薄的衣物,連春色都掩不住,又能藏得下什麼好東西。」

  「哦。」紀箏突然想起什麼,火把靠近了帳篷。

  火苗瞬時躥出了幾寸,映紅照亮了軟帳。

  黎嬰瞬時變了臉色,緩了片刻,聲音還維持著往常的鎮定,輕笑,「聖上真的敢嗎?」點帳篷的動靜太大了,這就意味著要和西漠徹底撕破……

  「愛妃,朕真的不敢麼。」火把從紀箏的手心慢動作跌落,一瞬間楊駟匍匐階下,長箭逐星而出,叢林策馬獵鹿的場景都浮現在紀箏眼前。

  淦,掌握力量的感覺明明那麼恣意,他還有什麼是不敢的,他穿的可是個皇帝,偏要任性一回,委屈誰都不委屈他自己!

  烈火瞬時而起,黎嬰看他的眼神古怪極了,低罵一聲,連忙趕回帳內搶救。

  紀箏知道,黎嬰珍貴的藥物秘寶都在那帳子裡,他肯定心疼捨不得。

  火勢不大,但還是引起了那邊爭打方的注意,明辭越追著火勢趕了過來,「聖上起火了,聖上……?」

  天子已經遠離了火堆,毫髮未損地站在一旁遠觀,火光在他通潔玉石般的眸子裡微微閃爍。

  紀箏看見皇叔就笑不出來了,微微瑟縮了一下,雖然爽完了,但既不合戰術,又不利於國策。況且君子不用偷襲之術,明辭越這種人……

  「明辭越,朕……」欲言又止。

  不想,不想讓明辭越看到他這般的小手段。

  明辭越即刻就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著天子委屈認錯的小表情,他半跪了下來,認真地望著聖上的眼,「沒關係,聖上幫了大忙。」

  他幫天子撫平被捉弄凌亂的衣物,合上大氅,順帶腳下非常一不小心將木柴踢進了火堆。

  紀箏:……君子你這是幹什麼呢君子。

  天子放火他添柴,明辭越才不想當君子了,他就要與聖上一同當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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