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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應該也算是事實。當然程度應該有別,至少沒那麼說放棄就放棄,幾萬年來若真能找到其他更合適一界,早就幹了,何至於一直盯著這一界啃得崩牙?說明所謂諸天萬界沒那麼好找,要麼就是守護更強,要麼就是不合其用,他是真的想要這一界。

  但不管怎麼說,不要又不會死,這倒是沒錯的。

  反而是玉真人要求他。

  談判的態度一旦變成這樣,天平就開始傾斜,誰求著誰,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玉真人知道他的話術,可知道也沒用……心中早就已經不復原先的淡定,他知道自己心動了。

  也心亂了。

  外人很難理解為了感情而瘋狂的感受……就像看別人的故事,理解不了悲傷刻骨,不知為何一夜白頭,想不通為何執著,還嘲笑腦子有坑。

  因為那不是他們自己的故事。

  便是同為「傻子」的秦弈,能佩服欣賞他的痴情,多半也理解不了他的極端。

  那不過是因為秦弈沒有經歷過流蘇她們的死亡,沒有眼睜睜看著她們在懷中死去、無能為力的痛苦,沒有經歷過為了復活她們奔忙萬載、卻終究發現只是虛幻的絕望。

  一旦經歷了,不知秦弈會不會是第二個玉真人。

  也許會。

  玉真人其實一貫都是非常理智的人,目光看盡本質,否則也不可能在這靈氣稀薄的人世自證無相。但這種時候,他理智不了。

  他甚至無力去剖析到底靠向哪方更正確。

  只有一個想法,能復活她……一定要復活她。只要能達成這個目標……無論造成什麼結果,也在所不惜!

  或許當初,以正道清修之士而禍亂北冥的鶴悼與悲願,能理解這樣的心情。

  那是撞了萬載之牆,絕望的掙扎。

  玉真人拎起龍屍,默默離開了密室。

  天外人留下這將死未死的龍屍,面上大度,是讓你可以取魔龍之魂來煉幽冥,很有誠意。

  實際是無聲的嘲諷,你試唄,能讓你煉幽冥又如何,你煉一百個幽冥都沒有意義……你要的根本就不是煉幽冥啊……

  甚至你現在不會煉幽冥了,幽冥煉好了,我進不來了……你肯把我拒之門外?

  你會來求我的。

  門外有下屬驚喜地喊:「宗主,何處來的深淵魔龍?此物配上少主剛才帶來的寶物,說不定有大用!」

  玉真人看著手中龍屍,手都在發抖,好半天才低聲道:「取魂,別讓它散了……先養其魄以壯大,之後再試。」

  「是!」下屬歡天喜地地領命去了。

  這也是折騰了萬象森羅宗幾十年的大事,只要能做成,誰都高興。

  可偏偏他們的宗主此刻臉上卻連一點喜色都沒有。

  「報,宗主!外面有個道士求見。」

  「不見。」

  「他說他是……」下屬猶豫了一下,似是不敢確信:「他說他是天樞神闕鶴悼。」

  「……」玉真人轉頭看向門外的方向,好一陣子才道:「請他進來,上廳待客。」

  他想聽聽鶴悼的故事。

  第一一五一章 綠不綠?

  玉真人只是很早年前見過鶴悼一面,他縱橫天下的時候,鶴悼早就長期閉關了,他和曦月打交道更多……但他一眼就知道來者確實是鶴悼。

  這也是曾經的神州正魔領袖歷史性的會面,雖然如今還說什麼神州正魔,似乎有點可笑。鶴悼和玉真人相視一笑,都沒在這上面多扯,仿佛已經相交多年的老友,而不是萬載之敵。

  因為真的沒什麼意義,反倒有些滄海桑田的喟嘆。

  「聽說你境界跌落,如今看似恢復了?」玉真人給鶴悼上了一杯青冥酒,問道:「這時間並不長,是如今門完整後導致太清更容易了?還是因為跌落重修更簡單?」

  「不過是心,執而生妄,何以太清?放下一執,便發現其實也不難……當然,和曾經上過峰頂也有關,見過總是見過,倒是和門關係不大了。」鶴悼笑道:「當然每個人情況不同,門的完整,對真人還是很有用的,將來真人若是欲窺太清之途,應該不會像我這麼艱難。」

  「嗯。」玉真人頷首:「敬你,萬載執著,殊為不易。」

  鶴悼舉杯飲盡,反問:「我說放下一執,方證太清,何以你反而敬此一執?」

  玉真人淡淡道:「我總覺得,當那一執念在心時,鶴悼才是鶴悼,如今這個已經不是了,說死了也沒什麼問題。」

  鶴悼撫掌而笑:「有趣。真人又為何覺得,你心裡貼了標籤的鶴悼才是鶴悼呢?」

  玉真人失笑:「因為那是我心裡的鶴悼,我心裡的鶴悼死了沒,只在我自己的看法,於鶴悼本人無關。就好比曦月若是變得濫殺無辜,那你多半也會覺得曦月死了,活著的不過是頂著那皮囊的另一個道姑罷了。對不對?」

  鶴悼笑道:「貧道在真人眼中竟是那般濃墨重彩的求不得放不下……竟到了放下即死、已非其人的程度,倒是讓人意外得很。不知是否因為,真人在其中代入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玉真人道:「顯而易見。」

  「所以真人覺得,如果某天自己放下了,自己也算是死了麼?」

  玉真人怔了一怔,慢慢搖頭:「我大概會覺得,沒什麼必要活著了。」

  鶴悼眼裡有了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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