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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這就是我,一個沒什麼大志向大情懷的人,想不到什麼家國大義,想的只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說實話,邵大哥能那麼看重我,我都自慚形穢,因為我就是個普通的市井之徒,實在不值得抬愛。」

  薄春山笑得很燦爛,似乎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

  笑著笑著,他突然正了臉色。

  「如果上次熊大哥問我的信念是什麼,那我告訴你,我的信念就是她,現在我的信念丟了,我得趕快去把她找回來。」

  頓了頓,他又道:「所以定波這裡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熊大哥教我戰法時,說軍中之人忌諱個人主義,因為軍中講究的是配合,一個人能力有限,但一群人力量可破天。如今我該布置安排的,都布置安排好了,只等那幫倭寇來,這些熊大哥和鍾大哥也知道,所以即使沒有我,有二位坐鎮,定波也不會亂。」

  「至於我的臨陣脫逃,等回來後當罰則罰,我不會避逃。」

  他鄭重地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轉身朝外面大步行去。

  第106章

  一直到薄春山走遠了, 這間廳堂里還是很安靜。

  熊瑞嘆了口氣道:「你不該拿著軍中的要求來要求他,他其實說得沒錯,他就是個半路出家的, 也就才幾個月, 能做出這樣, 按照常人來說已經不錯了。」

  「在其位謀其政, 有能力者當仁不讓!」

  「你呀你, 你就犟就是!」熊瑞連連搖頭, 頗為感嘆,見鐘山神色倔強,臉色默然, 他又道:「我知道你是在這裡在他身上看見了希望,可你不該把我們執念放在他身上。」

  不同於熊瑞和邵千戶, 鐘山是東南沿海一帶的當地人。

  如果說邵千戶等人是因為朝廷調令而來,為了一展心中抱負而來, 那麼鐘山就可以說是深受寇亂之害的切膚之痛。

  當年鍾家一家老小都被倭寇殺了,只留了個幼兒僥倖逃了一命, 後來幼兒長大後,主動從了軍,這就是鐘山。

  只可惜這麼多年以來,鐘山在東南沿海一帶的衛所兜兜轉轉, 所見所聞讓他從氣憤到絕望,曾有多次他想就這麼放棄算了,可血海深仇未報, 沿海一帶的百姓還在受苦。

  一直到後來邵元龍被調來東南, 這邵元龍乃是一難得將才, 年紀輕輕便驍勇善戰, 經歷過大小戰役幾十次,還平定過川貴土族叛亂,立下赫赫戰功。朝廷見他如此驍勇,就將他調來了東南,寄望可以借著他的手平定一直滅不掉的寇患。

  那時東南一帶的寇患還沒有現在如此嚴峻,並未設東南剿倭總兵官這一職,只有備倭總指揮,協助各地衛所進行剿倭。鐘山風聞此訊,當即尋到邵元龍面前,要投效他。

  事實上鐘山這麼選擇沒錯,邵元龍待下親和,從不會無故欺壓手下底層士兵,更不會冒名吃空餉,訓練士兵也是有章有法,軍營里風氣極佳,士兵們也是英勇不畏死。

  鐘山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平定寇患的希望。

  只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異類』通常是遭受人排斥的,鐘山都能看到的問題,邵元龍自然也能看到,他看到地方衛所早已被那些高階軍官腐蝕得千瘡百孔,軍官肆意欺壓奴役底層兵卒,以至於底層軍戶兵卒不甘剝削接連逃亡,本來按制當是五千六百名的衛所,常年不滿額,只有一半的人,而能作戰之人還不足千數。

  而他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兵,卻被這些人連累,不光延誤軍機,還拖累牽連他手下之人無辜受傷枉死。

  邵元龍開始向朝廷建議整頓地方衛所。

  因為此舉,他迎來了無數打壓和惡意針對,中間朝廷也給過他機會,可他一個外鄉人想撬動整個東南沿海一帶所有衛所軍官的利益鏈條,又豈止是做夢,這裡的水太深,深到衛所問題其實只是淺浮在最表面的一層問題。

  之後的事不必多說。

  邵元龍抱負未展,卻接連遭受貶斥,因此在東南蹉跎近十年,如今淪落到蕭山做一個千戶。而他手下之人也死的死傷的傷,能退的都退了,只留下幾個傷殘老兵還陪著他苟延殘喘。

  鐘山就是其一。

  曾經他們這些人和邵千戶喝酒閒聊時也曾談論過,衛所兵制廢弛,如入髓之疽,難以根治,不如不治,從外面募兵來。

  可朝廷的兵制就是衛所屯兵制,募兵僅僅只能作為地方受到襲擊臨時補充軍力的手段,他們幾人也動搖不了朝廷根深蒂固的兵制。

  再來募兵難道不需要銀子?

  其中耗費甚大,非一己之力能勝任,哪怕是邵千戶都無能為力。

  這也是熊瑞為何會說鐘山在薄春山身上看見了希望。

  他們在來定波之前,沒有想到薄春山能把地方民兵團折騰成這樣,雖然人很少,但該有的軍備充足,薄春山也對他們極為信任看重,放手讓他們下手操練民兵、制定兵規,甚至偶有額外要求,也從不加以阻攔。

  時間久了,兩人就開始認真,開始認真地把這群民兵當做真正的士兵來訓練,想訓出一支讓倭寇聞風喪膽的精銳之師。

  最先開始認真的是熊瑞,然後是鐘山,那次將墩堡畫給薄春山,就說明他開始認真了。

  可說到底,薄春山如今組建地方民兵也不過幾月,而他本身也不過二十之年,能僅憑一人之力,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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