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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為什麼只來找你,不找她自己的教官?」
「我不清楚,也沒問。」
「你確定你不清楚?」
「確定,那是她自己的想法,我沒辦法左右。」
「你胡扯!」溫志興猛地一拍桌子,人站了起來,「莊嚴,不要以為你是尖子,又立過功,就可以無視部隊的規定!」
莊嚴的心猛地一跳,溫志興看起來是發大火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上開始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報告大隊長,我沒有違反規定。」
「說,你是不是和女學生談戀愛了!?」溫志興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壓住了自己的怒火,重新坐回椅子裡。
莊嚴道:「我和她沒有談戀愛,這一點,經得起考驗和調查。」
溫志興看著莊嚴,這小子的臉上倒是沒有一點兒畏縮,雖然臉上有些紅,可神色倒是淡定。
看起來,不像說謊。
不過,今天的事情影響實在不好。
關於男女關係這件事,在部隊裡永遠是個敏感的話題。
這種破事,沾上了頗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不是你說不是談戀愛就不是,畢竟眾口鑠金,一傳十十傳百,人言可畏。
沾上了,那就是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從溫志興的角度看來,一則為了教導隊的聲譽,畢竟之前不是沒發生過這種破事,而且出事的班長和莊嚴還是同樣來自於八連。
二來,溫志興也是愛護自己的戰士。一個好兵,前程無量,如果因為這種破事毀掉了自己的前程,在溫志興這個大隊長看來,實在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
他倒是願意相信莊嚴說的,那個女學生和莊嚴沒有任何越軌的關係。
只是現在不會,將來誰也保不齊會發生點什麼么蛾子的事。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是十八二十的青春年華,說好聽了是戰士,說不好聽也就是一個還沒徹底成熟起來的愣頭青。
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來有之。
要說讓溫志興相信莊嚴能夠發乎情止乎禮,打死他自己都不信。
「莊嚴,你才剛從教導隊畢業半年,剛當了班長,如果說句難聽點的話,你檔案袋裡那張班長命令還沒捂熱,還有,你還不是黨員,你要不要入黨了?」
溫志興本來差點順口將「你還考不考軍校」這句話說出口。
只是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兵好像從來就沒說過想考軍校。
當初三中隊周湖平要留他的時候,據說還費了一番周折,這兵還半夜跑到了家屬院找到周湖平,說自己不想留隊,不考軍校。
「我知道你也許不想考軍校,也許不想留在部隊裡發展,可是你就算只當三年兵,到最後也不想在自己的檔案里塞進一張處分決定書對吧?你是從八連過來的,八連之前的那個楊松,你還記得嗎?他本來前途無量,被留在教導隊裡當教練班長,最後還不是因為男女關係的問題被退了回去?還背了個處分!本來是一個去軍校的好苗子,就因為一時衝動,現在灰溜溜地退伍,你說值得嗎?」
莊嚴說:「隊長,我和余慧君之間沒有任何違反部隊規定的行為。」
溫志興愣了一下,沒料到莊嚴居然由始至終一口咬定沒自己沒問題。
也許,真的如莊嚴說的那樣,倆人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可是說出來誰信?
普通關係?普通關係人家會每個禮拜跑兩次,每次跑五十公里過來就為了到這個鳥不拉屎要吃沒吃要玩沒得玩的山裡找他?
「行,我就算你說的是實話。那麼以後呢?」溫志興說:「你確保以後不會談?你莊嚴敢用你作為一個軍人的榮譽發誓,以後不會嗎?」
莊嚴憋著一張紅臉。
他沒說話。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如果你執意要按照你的那一套做……」溫志興從煙盒裡取出一根煙,點上,說:「我也阻止不了你,但你是軍人,是個士兵,你還在我的管轄之下,我就可以用我的權力來處理你。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麼,和那個女學生切斷聯繫;要麼,你就準備好你的行李,集團軍里的比武也不用去了,回你的老連隊去。明白沒有?」
「明白。」
「行,你出去吧。」溫志興揮揮手,示意莊嚴離開。
莊嚴敬了禮,轉身出門。
沿著昏暗的樓梯往下走,一路走,莊嚴心中的思緒如同這個樓梯里的燈一樣模糊。
他並沒有一個結論,該怎麼處理自己的余慧君之間的關係。
那麼,自己和余慧君之間,是什麼關係?
情侶?
固然也不是。
朋友?
好像也不止。
一切都是那麼的朦朧。
如同橫在門裡門外的一層紗紙,你能看到房子裡頭的人,但是卻朦朦朧朧那麼不真實,可你又不能否認房子裡的確有人。
滿腦子漿糊的莊嚴回到了三區隊,排房裡的隊友們似乎也在議論這個事,看到莊嚴回來,馬上噤聲了。
莊嚴回到自己的床鋪邊,坐在小板凳上,摘下大檐帽,將它狠狠地扔在床上。
嚴肅起身出門,經過莊嚴身旁的時候,也沒說話,用手在莊嚴的肩膀上重重按了按。
有些事,不必說,千言萬語抵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