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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宗謹道:「我什麼都沒做,只把了一下脈。」
「我不信!」丁謂立刻喝令禁軍將楊宗謹拉出去。
數名身穿甲冑的壯漢衝進大慶殿,就要捉拿楊宗謹。
就在這時,只聽李迪喝道:「都給我住手。」
眾人一怔。
李迪邁著四方步,來到丁謂面前,不怒反笑道:「丁相對一個少年興師動眾,未免小題大做,你到底在怕什麼?」
丁謂心頭一顫,心想儘管八賢王此刻不在現場,但寇準一系的官員於朝中仍不在少數。雙方果真要硬碰硬,討不到便宜。
他一抬手,禁軍放了楊宗謹。
李迪向楊宗謹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楊宗謹從袖子裡拿出一塊黃布,高聲道:「這是官家駕崩前交到草民手中的傳位詔書,官家遺旨,命草民將傳位詔書轉交樞密院樞密使,同平章事王欽若,並且代為宣讀。」
把話說完,扭頭看向丁謂身後的瘦瘦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王欽若。
丁謂也大吃一驚,回頭看著王欽若。
嚇得王欽若把腦袋一縮,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
楊宗謹表情肅穆,內心卻笑開了花。
這招妙棋出自岳父李迪的手筆。
此前,李迪知道官家要楊宗謹把傳位詔書交給八賢王,便覺得不妥。
八賢王地位超然,表面上要游離在各方勢力之外。如果這份傳位詔書由八賢王代為宣讀,就會喪失了超然的地位。
現在回頭看,真是無比英明的決定。
而交給王欽若,卻可以起到一石二鳥的效果。
這第一是王欽若和丁謂本是同一個陣營,為了這件事勢必鬧僵。第二是分化一個敵人,比多一個朋友更有作用。
丁謂叫道:「楊宗謹你敢假傳遺命!本相身為朝廷宰輔,卻不讓本相宣讀。這不符合慣例,分明是你們捏造的。」
這個丁謂真是厲害,馬上就找到制高點,指責對手。
楊宗謹眼珠一轉,冷笑道:「丁相到底在怕什麼?王相公乃是樞密院樞密使,按理說與丁相地位相當。憑什麼丁相就認為該自己拿傳位詔書。」
「你……」丁謂被這對翁婿氣壞了,他們竟然連嘲諷的口氣都如此相似。
楊宗謹又向王欽若道:「王相,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王欽若額頭冒汗,一時不敢答應。
丁謂更盯著王欽若,逼他做出選擇。
接手傳位詔書,就有託孤輔政的意思在裡面。
這和一向妄自尊大的丁謂必然對立,衝突在所難免。
王欽若不敢呀!
楊宗謹高聲道:「如果王相不肯接受陛下旨意,草民只好把旨意交給丁相。」
李迪聽了,不禁眼前一亮。想不到楊宗謹會舉一反三。利用丁謂反過來壓迫王欽若,誘使王欽若做出抉擇。
丁謂託孤輔政不說,王欽若也因為不敢接旨意,在士大夫之間徹底無立足之地。
「就有本相……」丁謂神情肅穆,就要從楊宗謹手中接過傳位詔書。
卻聽王欽若道:「臣樞密院樞密使、同平章事王欽若跪接遺詔。」
丁謂聞言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只見王欽若居然恭敬的三叩九拜。
對待詔書的莊重,被王欽若演到了極致。
丁謂心中暗惱,自己居然忘了這茬。
等王欽若三跪九叩過後,楊宗謹把傳位詔書放在王欽若手中。
王欽若手捧詔書,起身道:「丁相公和李相公請隨我入垂拱殿,面見皇后和太子,並宣讀遺詔。」
這一刻,被丁謂壓得多年抬不起頭的王欽若找到了做老大的感覺。
李迪立馬站出來支持:「王相,前面請。」
丁謂再不甘心,也不能不賣王欽若面子,也道:「王相,請吧。」
三位舉足輕重的宰相同時離開大慶殿,前往垂拱殿。
而在李迪臨走前,暗中向好友、權知開封府事的李諮使眼色。
李諮會意,等三位宰相走後,把楊宗謹拉到一邊,叮囑道:「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快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可是八賢王……」楊宗謹想去現場勘驗。
李諮明白楊宗謹的意思,說道:「你儘管放心,李相是不會讓陷害八賢王的事情發生。你只管去宮門口等,有你大顯身手的機會。」
楊宗謹這才放下心。憑藉著自己的記憶,七彎八拐回到李迪的馬車上靜靜的等候李迪回來。
誰知,這一等就是數個時辰。
從正午一直等到天黑,才見到李迪姍姍來遲。
楊宗謹忙下了車,迎接岳父。
李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在車上邊走邊說。」
楊宗謹扶著李迪上了車,自己隨後上車。
車駕在禁軍的護衛下,離開皇宮,緩緩的向李府駛去。
車上搖搖晃晃,搖得楊宗謹七葷八素。
李迪估摸著遠離皇宮,然後說道:「太子即皇帝位,決定沿用乾興年號。」
楊宗謹「嗯」了一聲,沒覺得有多大意外。新皇帝叫趙禎,乃是宋朝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宋仁宗。
學過中學歷史的童鞋都知道,搜易賊。
李迪也對楊宗謹這樣近乎先知先覺的表現,見怪不怪。
「新皇決心徹查八賢王殺害宮女一事,我在官家面前極力舉薦你。但……」李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