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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第一次。」顧雲深下意識反駁,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忽視了她前幾句話,於是低低道,「阿沅很乖,不難照顧。」

  話說完,一刻也不停,匆促地起身離開。

  他走得太近,經過門檻時,不小心被拌了下,踉蹌幾步,才大步走遠。

  這幅模樣,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時錦從中,甚至看到了幾分狼狽。

  狼狽?

  時錦想不明白,她說得這番話和上回實則並沒有多少區別,頂多是給他加深一下印象,免得他拋之腦後罷了。怎麼反倒他反應這麼大?

  大到,讓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一樣。

  時錦托著腮,把自己說過的話細細回想了一遍,實在覺不出什麼問題,便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

  那之後的幾天,顧雲深依舊神出鬼沒。

  時錦並未起疑,他說過在幫忙操持乞巧節的事,抽不開身也是正常。

  直到紀聽過來。

  紀聽來看她,第一件事便是拉著她,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完全,才笑著鬆了口氣:「總算是病好了。若不然相爺日日守著,我都不敢來見你了。」

  「哪有日日,」時錦擺了擺手,拉她坐下,「病好之後就不見他人了。」

  紀聽笑了笑,開始和她討論之前的繡樣。

  時錦畢竟是新手,簡單的東西能修得有模有樣,諸如「鴛鴦戲水」一類的樣式對她來說屬實是高難度了。

  不過時錦沒想這麼長遠,她就是閒來無聊,找個活動打發時間罷了。簡單的東西能繡得有模有樣,她已經很是知足且滿意了。

  太陽西斜,又到了紀聽要告辭的時候了。

  她臨走前,忽然想到什麼,又拐回來道:「說起來,兩日後便是乞巧節了。你有什麼安排沒?」

  時錦搖搖頭,好奇問:「靖州的乞巧節是不是有很多活動?那應該很好玩兒?從他開始幫襯著安排乞巧節的活動,已經許久未曾出現過了。」

  「他?你說相爺?」紀聽滿臉疑惑,「乞巧節一向是阿爹和知州一起安排的,我見過知州來府議事,倒是未曾見過相爺。」

  時錦一愣。

  紀聽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忙開口找補:「靖州在邊境,乞巧節魚龍混雜,相爺許是在軍營幫著廖將軍安排防務,抽不開身也是應當。」

  話是這麼說。

  可時錦卻並未完全放下心來。

  顧雲深從來不會如此語焉不詳地告訴她安排。

  他為什麼要這麼騙她?

  時錦想不明白。

  唯一能聯想到的,便是那日她措辭不妥,著實讓他生氣了。可觀他那日舉動,和「生氣」二字根本搭不上邊。

  那又是為什麼?

  時錦正茫然著。

  紀聽又轉移著話題:「說起來你是第一次來靖州過乞巧節——」

  「第一次」三個字,宛如一把鑰匙,轉瞬間打開記憶的閘門。

  那一日,被她忽視的,另外的記憶頭一遭被她捕捉到。

  顧雲深說:「不是第一次。」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顧雲深的意思應當是:不是第一次撞上她發熱。

  這個認識,頓時在時錦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時錦自小身體不好。可她發熱的經歷,自她有記憶以來屈指可數。自從阿爹死後,更是寥寥。少到,除開這次,她挖空心思,也只能找到兩次。

  一次是三年前,她拒婚後被打入天牢,繼而被流放到嶺南。去往嶺南的路上,曾因身體不適燒過一回。那一次,路途顛簸,她雖發熱,卻努力保持著清醒,知道是知蕊在照看她。

  第二次是她腿斷的那天,晚上被知蕊找到帶回宅子。那個晚上便來勢洶洶地發起了燒,意識全無。

  後來她清醒之後根本不做他想,只當是知蕊在照看她。

  可倘若不是知蕊呢——

  她那天傷得這麼重,知蕊將她帶回來的換好衣服後的第一件事應該就是去找大夫。

  那天是嶺南少有的暴雨天,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後來她也聽到有鄰里說,她的婢女為了幫她找大夫,去了不少醫館。吃了好些閉門羹,才有一個老大夫看不過眼,心軟冒雨來看診。

  當時她並未多想。

  可若知蕊沒有守在她身邊,當時她燒到神智不清了,又是誰在照看她?

  有些往事根本禁不起回想,一旦仔細想,就會發現許多錯漏百出之處。

  當時她病好後,知蕊還慶幸過,說是好在她只是低燒,否則等到大夫來,恐怕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讓她好轉的。

  可她在雨里被澆了那麼久,有一段時間連神智都沒有了,怎麼可能只是簡簡單單的低燒?

  知蕊那個語氣和後來的反應,更是證實了,她根本不知道有人曾經來過。

  倘若知蕊知道,憑藉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瞞著。

  一個說起來不可思議的答案呼之欲出,讓她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慄。

  她人生最黑暗的那一天,她覺得未來無望的那一天,有一個人曾經悄無聲息地出現過,並且默不作聲地在她生病時照看過她。

  她在嶺南怨天尤人的那段日子裡,她憤恨、怨怪的那個人,也許並不是真的徹底將她扔在嶺南不管不問。

  顧雲深去過嶺南。

  他根本,沒有放棄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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