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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我能悄無聲息的踏入靖州,也就不需要特意來走一遭了。」顧雲深坦然以對,他看了眼滿臉寫著幸災樂禍的時錦,調侃道,「丞相的手伸不到靖州,阿沅恐怕要跟著我一道受氣了。」

  「我才不會受氣呢。」時錦倚著窗,從容道,「你受氣是因為要和知州、刺史博弈,我嘛,吃吃喝喝樂一樂,受氣這種事輪不到我。」

  頓了頓,時錦偏頭,略略得意的覷他一眼,「況且,若是我會受氣,你壓根就不會帶我來。」

  顧雲深眉梢微揚,眼裡分明帶著笑。

  正說著,馬車停下來。車外傳來一道粗曠的聲音:「相爺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實屬有罪。」

  顧雲深眸光動了動,淡聲問:「來者是哪位將軍?」

  「末將靖州駐軍參將,廖和澤。」那人繼續道,「相爺長途艱辛,刺史大人已在府衙備好宴席,為相爺接風洗塵。」

  顧雲深道:「今日天色已晚,車馬勞頓,待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再行進城。」

  「謹遵相爺令。」

  時錦將信將疑地望向顧雲深:應得這麼痛快?

  顧雲深微微抬了抬下頜,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下一瞬,廖參將道:「奔波數日,想必隨從都乏了。末將僭越,今夜的巡邏守夜便交由末將吧。相爺安心歇息,明天一早末將再護送相爺入城!」

  這樣的安排在顧雲深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推拒:「有勞廖參將。」

  廖參將接管巡夜一事雖然顯得咄咄逼人,可其餘舉動都極有分寸。

  甚至顧雲深從容不迫地當著眾人的面將時錦抱下馬車,廖參將也緊緊是短促地訝異,很快又恢復到公事公辦的狀態。

  時錦下了馬車才知道廖參將帶來多少人,打眼一掃,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原本被顧雲深抱著上下馬車已經習以為常了,可被這麼多人看著還是頭一遭。饒是時錦自詡臉皮厚,也生出幾分不自在。從始至終安安穩穩地把頭埋在顧雲深懷裡,大有「別人看不見她的臉,她就不會尷尬」的意思。

  不過時錦很快就顧不得這些不自在了。

  她被念夏伺候著沐浴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會梳婦人髻。

  在上京時,這些都是知蕊在費心。離京之後,又顧著趕路,車隊上下都極為隨意,她就更記不得這樁事了。

  至於念夏,對此道更是一竅不通了。當時離京時只顧著找力氣大的、能抱動她的人,把梳發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時錦帶著念夏研究半晌,最終一無所獲。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念夏提議道:「奴婢方才遇見客棧的老闆娘,梳得是婦人髻,要不咱們去向她取取經?」

  因為不會梳髮髻去求教,這行徑委實丟人。

  時錦閉了閉眸,屈辱道:「去!」

  夜裡寂靜,到底是怕丟人,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拋棄輪椅。念夏背著時錦,鬼鬼祟祟地穿過夜色往老闆娘的方向去。

  剛行沒多久,便聽到有人小聲說著話。

  「相爺從馬車上抱下來的人是他的夫人吧?看著這麼恩愛,咱們刺史的打算怕是要落空嘍。」

  「這可不見得。」

  「我可瞧見了,相爺夫人相貌好得很,和刺史大人的姑娘比起來可不遜色。尤其是,聽說夫人還是位公主呢!」

  「公主又如何?一個不良於行的瘸子,還真指望相爺真心喜歡呢?要我說,紀姑娘人美心善,配相爺才正正好呢!」

  念夏聽不下去,正要開口斥責,還未出聲便被時錦伸手捂住。

  兩個侍衛說笑著慢慢走遠。

  念夏摸不準時錦的心思,放輕了呼吸,半晌,輕輕喊了聲:「夫人?」

  「不去了。」時錦平鋪直敘道,「回房。」

  時錦覺得,人有的時候真的不能隨便說話。她前腳向顧雲深炫耀自己絕不會受氣,後腳就眼睜睜看著氣悶像是長了腿似的,眼巴巴地往她心裡鑽。

  偏偏她自己心知肚明,那個侍衛沒有說錯。

  她是個瘸子,所以即便有公主的身份,即便長得不差,都不如一個身體健全的姑娘。好歹身體健全的人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顧雲深身邊,而自己只能依靠輪椅度日。

  斷腿續不了,時錦比誰都清楚。哪怕女醫信誓旦旦地說能找到辦法,她也不抱希望。

  腿剛斷的那段時間,她遍覽醫書,企圖從中找到腿骨齊根斷裂能痊癒的例子,可次次失望之後,她早已接受了自己將會永遠是一個瘸子的事實。

  這沒什麼。

  她氣惱的從來不是侍衛直言的事實,而是直到如今,僅僅是朝夕相處了半月,她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因為別人打顧雲深的主意而火大。

  她還是放不下。

  放不下也沒什麼。

  人人都會覬覦月亮。

  她只是,為明月折腰之餘,生出了攀折的心思罷了。

  昨晚的一時意氣到底還是吃了苦果。

  時錦起了個大早鼓搗頭髮,憑藉著記憶反覆模仿,次次都以失敗告終。折騰到天都大亮,時錦氣惱地將釵環往桌上一扔,悶聲道:「去請老闆娘來一趟吧。」

  時錦垂頭喪氣地梳著頭髮,越想越覺得不值得。

  她昨晚怎麼就為了一時的心氣耽誤了大事呢!那些個隨口胡謅的流言蜚語,哪及得上今日的面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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