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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應憐冥眸苦笑。

  ……也許吧。

  楚應憐翻開兩百年前自己的筆記:

  (壹)

  七月初三

  夢見了白衣道士,他孑然一身,似乎在逃亡,他身上帶傷,道服破破爛爛的,那時驟雨初歇,聽得寒蟬淒切。天氣轉涼,可能說書上所說的七月流火吧。

  恰巧我經過,實在看不下去了,我給他撐了把傘,他看了我一眼,那雙眼睛真好看,好像道相山中的桃花潭一樣。

  (貳)

  九月既望。

  很高興,我又夢見了那個白衣道士。

  他在竹苑,隔花看我,他說他是神仙,我假裝說不信,我和他一起看月亮,那天月色格外好看,他側身只是對我笑。他面似桃花,雙眸噙笑,可惜那時我好看的只是月,雖然看他並不真切,猶如霧裡看花,但我認定他生的模樣一定好看,他特別有耐心。

  好像還要教我什麼來著……

  但學什麼我都不會。別人也看不起我。我很努力的奮鬥,可還是什麼都不行,那群弟子還是說我太笨。可能是我太愚笨,我好想放棄。

  他跟我說,好好努力,蒼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們看到你的努力。

  我頷首。

  醒了。然後只剩下了模糊的框架。

  ……

  我醒後發現,漠烏山的清早有點冷。

  (叄)

  正月初一

  做了個夢。

  夢見兩個神仙爭吵不休。

  吵著睡,吵著醒。算了,好煩啊,醒了。

  (肆)

  六月廿四

  時隔幾月我又夢見你了呢。可讓我一陣好等。我想向你傾訴,我的學業有成,你以前會向我賀喜,可你今天沒有。

  雪山上,你和我道別,我看不清你,好奇怪,你的眼好像蒙了層薄霧,你低著頭沉默。可能是雪太大了吧,我一襲紅衣,身旁還有馬,馬好像很不聽話,我還顯得突兀的高。似乎,比一個小道士還高。

  記起來了,我三四年前夢見在一個九曲十八彎的屋子裡也穿著紅袍,轉這個屋子暈壞了,不過我遇見了你,你拉著我坐在案邊,交談甚歡。原來以前我就遇見過你。

  我想起來了,我原來叫你師父,你的名字好像是秦樓。秦樓嘛……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別有寓意。

  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沒說話。

  我有點生氣。翻上馬就走。

  山迴路轉,終於不見了我的模樣。

  你撐著一把傘,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對我挽留。

  (伍)

  五月十七

  一年了。我差點都把你忘了。

  我問什麼時候等到你。

  你說緣分到時自然相遇。

  我就一直等著你,總有一天會等到你的。

  說罷,你就消失了。夢,也醒了。

  我想起你教給我的招數,原來的我以為又是一天枯燥的練招,現在我卻覺得好懷念。

  ……

  倚翠敲敲門:「小姐幹什麼呢。」

  楚應憐慌亂掩去紙筆,當時她在將軍府寫這些被發現一定是要挨老爺訓的:「啊……沒事沒事,我現在就去洗漱。」

  倚翠眯眼,她當然懂得小姐的心意:「好,什麼時候小姐叫我,那我再來。」

  她心裡有掛念,楚應憐嘴上不說,但是倚翠從眼神也能看出來。

  說罷,倚翠轉身離開。

  楚應憐內心:好險,好險,差點讓人發現了。

  詩文曾說,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如今楚應憐也是這般尷尬境地。

  三年後,楚應憐還是沒有等來秦樓。

  是夜,將軍府的人都沉沉睡去,只聽得幾聲蟬聲,繁星璀璨,楚應憐伏在案上,在想哪個星星是他。

  楚應憐指了哪個星星都感覺不對。

  他的星星應該是最矚目的那顆吧。楚應憐想,嘴角一彎。

  滅燈,她就著螢光,翻開筆記,蘸墨揮筆——

  (陸)

  一百年了,你會回來嗎。

  我都快忘了你懂嗎模板,我都快忘了你是那個門派出身,我忘了問你還有招式我不會,我忘了問我要在哪裡等你。

  我就在神女湖的橋上撐傘等你,你要是能回來,別忘了我是誰。

  ……

  後有京畿有人傳言。

  「你聽說了嗎,將軍府的小千金每日在神女湖上撐傘,也不知道等誰。」

  與那人同說話的人也應了一聲:「聽說了!我還聽說這位千金撐傘不給自己打,下雨淋著,颳風受著。怕是不是腦子有些問題吧。」

  倚翠氣惱:「閉嘴,我們千金豈是你們能當消遣的?小心我們將軍府的人收拾你們。」

  「一個庶女有什麼了不起的。」

  楚應憐嘆息一聲,扶著倚翠的手臂:「罷了,隨他們去吧。」

  看到丞相府的人上門求親,楚應憐看到婚書也知道父命不可違。

  我要離開了,等不了你了。

  ……

  奈何橋邊——

  面容姣好的男子瞥到奈何橋邊的魂影,不禁喟嘆起來。

  楚應憐輕哼一聲默不作答。

  秦樓見此情景倒也不生氣,只是咯咯笑著:「你也是來這兒投胎的?真是天道好輪迴喔,不過你怎麼在這裡?」

  他疑問,目光始終停滯於女子的面容上,他順手捧起一碗湯緩緩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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