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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對召應恪,她總覺虧欠。

  後來才有玉如意一事。因為救召應升被他冤枉,她也沒太生召應恪的氣。

  何未對召應恪輕點頭,算招呼過了,翻看著報紙。她盯著一則廣告發呆,「著名的國貨,購買一塊試用,足抵洋貨皂許多」……這還是為了反日而掀起的國貨潮後,開始流行起來的宣傳語。

  「將軍原來喜歡看《京報》,」秘書寒暄,「這報紙的主編可是很推崇十月革命的,還罵過幾位大人物。」北京的京報,上海的申報,兩大有名的報紙,抨擊軍閥政府毫不留情。

  「若行事有據,何懼人言。」謝騖清評價。

  秘書湊近對謝騖清耳語了兩句。

  謝騖清略沉吟,他對何未輕聲道:「在這裡等我。」暗示她不要離開車廂。

  謝騖清立身而起,跟著秘書出去了。

  召應恪反而沒有動,立在車廂門口,擔心謝騖清走後,何未一個人留在此處是否有危險。平日就算了,今日她坐的是謝騖清的包廂。

  謝騖清看了一看召應恪,先離開車廂,林驍則在一旁低聲對召應恪道:「將軍的人會護衛二小姐,不勞召先生費心了。」

  林驍在逐客,召應恪聽得出。他想想自己也是杞人憂天,謝騖清北上這些日子辦了不少大事,都全身而退了,難道還護不住未未?他自嘲一笑,走了。

  那秘書是個人精,悄悄看斜靠在沙發上翻報紙的女孩子,猜測這位就是……謝少將軍的前緣和召先生的前未婚妻。這可真是巧。

  何未早習慣了這種無端的停靠,沒覺出異樣。

  火車一旦跨省,就進入了不同人的地盤,經常有被迫停靠在小站等著被檢查的事發生。算起來,京津兩地因為聯繫緊密,還算是最順暢的一段路程。

  此處是京津交界地。

  謝騖清等人往小站後的一處廢棄的鐵路走,那處停著一輛卡車,卡車上的人全是關外的軍官和兵。而謝騖清的人正和他們對峙著。

  兩方當中坐著個人,被綁著手、堵著口,正是謝騖清去奉天辦要事時,讓人去抓回的要犯。此人是昔日構陷暗殺趙予誠的主謀,自從直系敗北,一直躲藏在關外。謝騖清此行出關,順利將人抓到,帶回天津,換了這趟火車。

  眼前這一卡車的軍官遠途追來,就為了搶他回去。

  在奉天,謝騖清已和他們的司令談妥,對方好面子,大義凜然放了行,私下卻派人阻攔過幾次,沒搶下來。眼看火車就要到北京了,越往南,越沒希望搶回人。

  於是他們發了狠,攔在這裡,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

  秘書在一旁賠笑:「那日我們在奉天多有得罪,大家都以為少將軍抓錯了人……後來一查,原來是趙予誠參謀的事。這就難怪了,難怪少將軍會為難一個小人物。」

  秘書見謝騖清不說話,跟著又道:「趙予誠參謀為國為民,死得冤枉,這人我們確實不能保。只是……還是要說一句,這位是司令的親戚。」

  秘書著重最後兩個字,盯著謝騖清。

  謝騖清微微頷首:「林驍。」

  他沒在關外處決,就是不想當面把事做絕。如今既已入關,想要人,那便只有一條路了。

  林驍腰後有兩把槍,取下其中一把槍,遞給謝騖清。

  「外衣給我。」謝騖清說。

  林驍心領神會,脫下外衣遞給謝騖清。他知道將軍不想讓二小姐聽到槍聲,須找個東西消音。

  秘書見謝騖清拿了槍,忙勸道:「少將軍再仔細想想,何必為了一個小人物得罪老司令?人都死了,死後還剩什麼?朋友多一個就是條路,何必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萬事莫貴於義,」謝騖清為槍上了膛,「家國大義,同袍情義,都是一個將帥立身立命的根本。趙參謀為家國大義而死,又是我的同袍,若你是我,當如何選?」

  他用林驍的衣服裹住手和槍。

  秘書哪裡敢攔著一個血色山海里走出來的名將,因為怕被誤傷,下意識退後了兩步,心驚肉跳地看向不遠處的軍官們。軍官們有的拔出槍,有的被同僚按住,司令的吩咐是「不失和氣地搶回來,傷幾個人沒什麼,不要傷筋動骨鬧到僵就好」……眾人忽然沒了應對的策略,沒想到謝騖清如此果斷,親自處決。

  謝騖清的槍口對上那人,直視那雙驚恐的眼睛,輕聲道:「黃泉路上別回頭,來生做個真正的人。」

  沉悶的一聲槍響,被蓋在火車鍋爐的噴氣噪音里。旁觀的召應恪背脊一僵。

  像有血的味道,在風裡。

  謝騖清回到車廂,讓林驍端來一盆冷水。

  林驍照例往銅盆里倒了一點早熬煮好的中藥湯。謝騖清仔細洗過手,拉開車廂的門。見坐在沙發里的女孩子已翻到了另一份報紙。何未一見謝騖清回來,眼裡亮晶晶的,趴在沙發扶手上柔聲說:「這趟車的飯菜不錯,稍後嘗嘗。」

  他微笑著,輕點頭:「好。」

  謝騖清坐回到另一個沙發里,周身寒氣未消。

  何未想拉他的手,他輕輕收回去,柔聲道:「外邊風大,手涼。」

  言罷,他又道:「怕冰到你。」

  他不想讓她碰到這一雙剛索了人性命的手。

  第26章 醉顏對百花(2)

  見到午飯時間,謝騖清為她取了大衣,何未過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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