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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信,她瞧他。等信還給林驍。

  她在火車的顛簸里,感慨看他:「你在南方時,我常後悔沒多了解你一些。」

  謝騖清和她目光相對:「現在了解,還來得及。」

  她輕聲問:「你喜歡吃什麼?」

  他想想:「過去愛吃家鄉菜,這些年不大吃了。在飲食上,我比較克制。」

  「平時喜歡幾時起,幾時睡?」

  「常年行軍,在睡醒之間沒有規律。就算睡,都不太能睡得沉。」

  那晚抱著她睡,她稍一動,他就會醒。最後索性不睡了,靠在那兒在腦海里畫東征的戰圖,排兵布陣。後來他在奉天閒下來,想這是日後兩人結婚同床的一個難題,不過問題在他,不在未未,須慢慢調節。

  「去保定前,讀過什麼學堂?」

  「觀潮學堂,」他道,「現在已不見了。」

  謝騖清為她回憶說:「那時在學堂里,常有老師在多地授課,會帶來不少反清和民主革命的報紙。家裡有請老師,教我海外各國歷史和地理。長過十歲,進了父親的軍隊歷練,再後來就去了保定。」

  「你兩個哥哥都是這樣嗎?小小年紀就在軍隊歷練。」

  他點頭:「我父親一生戎馬,為人樸素,家訓就只有八個字:諸子從軍,為國盡忠。」

  「媽媽不心疼嗎?尤其……」尤其是一個個都真正地盡了忠。

  「每次都很難過。」他輕聲道。

  車又一路前行著。

  「還有一個問題。」

  謝騖清等著她問。

  她輕聲問:「過去有過女朋友嗎?正式的那種。」

  他有二十七年的人生路和她無關,太多的春暖秋涼,夏暑冬寒。謝騖清雖講過大概的軌跡,卻沒有和感情有關的細節。

  他竟在回憶。

  須回憶那麼久?有很多嗎?

  「十八歲那年,二姐安排見過一個女孩子,」那年正是他最盛名時,「後來,就是她父親安排刺殺了我,之後我去了南洋。」

  ……

  她像沒留神咬了酸杏子,酸到了牙根上。

  「見過幾面?」她酸溜溜地問。

  「兩面。」

  「她喜歡你嗎?很喜歡?」

  「不是很清楚。」他如實作答。

  該是喜歡的。謝家少將軍權掌一方,功業初成。十八歲的他是何等意氣風發,見到那時的他很難不動心……尤其還是兩家商定好的准夫婿。

  火車鳴笛兩聲,緩慢地停靠在一個本不該停靠的小站旁。

  輕叩門打斷他們。

  林驍進來,低聲道:「是那位秘書先生。」

  謝騖清想了想,點頭讓人進來了。何未見是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走入,伸手,無聲地問謝騖清討要一張報紙。謝騖清遞給她了一份《京報》,車廂門外站定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何未接報紙到半途中,手微微停了下。是召應恪。

  那天從九叔家離開前,嬸嬸告訴她,召應恪這回來天津是作為談判的代表之一,專程來接待謝騖清這些將軍們的。他是九叔的侄女婿,出公差順便帶了過年禮到九叔家,提前拜年。

  嬸嬸說了這些,還試探問她是否還介意和召應恪的過去。

  她和召應恪的事,似乎對每個人都要解釋一番。其實除了和親爹打官司、登報斷絕關係之外,何未身上的每一樁傳聞都不似表面上見的那般。

  當初召應恪在南洋的暴亂時,冒險從日本繞路過去,把她帶回國後,不久便傳回了哥哥的死訊。召應恪立刻和家裡說了私下的婚約,召家對何未沒什麼不好的印象,兩人又是自幼認識的,便和何知行商定下日子,等她年滿十七歲讓兩人結婚。

  這樁婚事本無波瀾,直到何未和何家決裂,鬧得滿城風雨,召家便有了微詞。召家的意思是,百善孝為先,何未如此做實在讓未來的夫家沒有顏面,須登報認錯。何未不肯。此事僵持到了她到十七歲,何未拿出了一份律師擬定的財產歸屬協議,上邊十分清楚寫明了嫁妝有多少,餘下的都歸屬於何二家的後人,與召家毫無關係。這個驚世駭俗的財產歸屬約定,讓召應恪的父親震怒,他們召家並非貪財的人家,但何未這種行徑聞所未聞,讓召應恪父親深感顏面掃地,認為未來的兒媳婦已認定召家想霸占何家航運……

  先是和父輩登報斷絕關係,到了這一紙協議,召應恪父親再無法接受這個未來兒媳婦。召應恪就算想簽這份協議,父親都決不允許他再娶何未。召應恪不想放棄,溝通許久無果。

  她見召應恪實在痛苦,就說,不如婚事算了。

  那晚在西院的書房裡,召應恪聽到她這句話後,再沒說話,坐了足足半小時,喝了數杯冷茶便走了。半月後,他讓家中小廝遞來口信,說婚事已解決,只有一個心愿,能在何家陪她住三日。

  何未覺得自己有負於他,雖知此事必起流言,還是應了。那三日,兩人未做任何逾禮的事,只是像在南洋時,一同吃飯,一同讀書看報,各忙各的,各自休息。

  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何召應恪和姐姐訂婚。但姐姐何至臻自幼喜歡他,她早聽九叔說過。

  那些關於召應恪拋棄她,選了何至臻,還有何至臻在家中痛哭……等等流言,都是何家的傑作,為抬高大女兒而貶低何未。她不想深究,只想離那個家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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