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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思,你別想著糊弄我。」倒是言斐有些急了, 「升麻乃草植根莖,多產於雲貴川等地,咱這兒根本沒有。」

  「你明兒要拿著鋤頭上哪兒挖去?」

  見戚景思一臉不疾不徐,也不答話,他急得一把拍在戚景思大腿上,「你倒是說話啊!」

  「疼——」戚景思佯嗔著皺了皺眉,「我這還沒過門兒呢,就已經這麼不招你心疼了嗎?」

  「戚景思!」

  瞧見言斐一張小臉都急得都漲紅了,戚景思才見好就收,連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這也沒說明兒要去挖升麻啊。」

  「你方才說出門倒水時,言毅跟我說了些別的東西。」

  「什麼?」言斐焦急地問道。

  戚景思又把碗往言斐跟前推了推,「說好吃罷晚飯才告訴你的。」

  言斐又是一把推開,「不是吃過了嘛!」

  「剛才吃飯,光緊著兩個孩子——」戚景思瞪了言斐一眼,「你吃什麼了?」

  言斐實在無法,這才低頭拿起戚景思端來的東西往嘴裡送。

  這室內光線昏暗,他心思也不在吃的上,起先一直沒注意戚景思端來的是什麼,總當就是晚飯剩下的那幾個糙面饃饃。

  眼下送進嘴裡才發現不對,東西好像還是那幾個饃饃,只是切成了厚片,入口鬆脆,面上還裹著一層香甜的糖衣。

  「這是……」他偏頭盯著戚景思,「什麼?」

  「烤饃啊,鄉下人的玩意兒,也難怪你沒吃過。」戚景思笑著推了推言斐的手,把吃食往他嘴裡送,「冬天吃食涼的快,有時候晚上餓了又懶得生灶台,鄉下人都在院裡烤火,就把沒吃完的饃饃也架上去烤,又暖和又好吃。」

  「那……」言斐又被戚景思塞了一口吃的,嘴裡含糊道:「上面甜甜的是什麼?」

  「飴糖。」戚景思說著笑容淡了淡,「小叔叔雖然是晟京人,但學著煮飯都是到沛縣以後的事兒,他平時弄的都是江南家常菜,江南菜系偏甜口,我瞧著你是喜歡的。」

  「頭前兒等你下朝的時候,有孩子拎著籃子賣飴糖,我瞧著可憐,就買了些;剛好兜里剩兩顆,剛才就一起拿火烤化了抹在烤饃上。」

  他說著伸手,心疼地摟住言斐愈加單薄的肩膀,「這些日子也吃不上一頓像樣的,你都不太動筷——」

  「這瘟疫的事兒哪是一天兩天能好的,總這麼瘦下去怎麼行?」

  言斐一陣鼻樑發酸。

  原來剛才戚景思方才一番沒正形地跟他插科打諢,為了就是哄他多吃些。

  他唇齒間還留著飴糖的香甜,心坎里卻是又甜又酸。

  這麼好的戚景思,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對對方更好一點。

  他轉身一把摟住戚景思的脖子,嚅囁道:「景思……」

  「好了。」戚景思揉揉言斐的頭髮,「你不是比我大嗎,這弱冠之禮都成了,怎麼還能動不動就哭鼻子?」

  「弱冠之禮」四個字總有些一語雙關,言斐一下羞紅了臉。

  他鬆開摟著戚景思脖子的手,羞赧地垂頭,「你……剛就是去忙活這個了嗎?」

  「這東西一盞茶的功夫就得,又不麻煩。」戚景思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株野草樣的東西,「我剛是去給你找這個了。」

  「這不就是一株野草?」言斐不解道。

  「這叫牛筋草,的確是野草。」戚景思解釋道:「方才你走開後,言毅說在老家有人傳這東西熬水治好過瘟疫。」

  後來言毅也曾跟姐姐去地里找過,只是既然有傳這玩意能救命,自然是全部瘋搶,也沒輪到他們姐弟倆找到幾根,到底沒有試過。

  「因為拿不準,他怕你失望,就沒告訴你。」戚景思解釋道。

  「那就是……」言斐眸中剛燃起的希望又淡了淡,「也未必有用的。」

  「我覺得有用。」戚景思肯定道:「還記得李長嗎?他是走馬隊販貨討生活的,我那匹黑馬也是跟他買的,他家裡養了不少馬。」

  「小時候我就見過,他家裡的馬若是發熱瀉肚,就會去打了這草來喂,幾天就能見好。」

  「可那是牲口……」言斐為難道。

  「有什麼區別?」戚景思沉聲道:「你生在鶴頤樓只怕沒見過,貴族大老爺家牲口吃的精糧,只怕比窮人家吃的糙面要好得多。」

  「可是還能怎麼辦?」他抵著言斐的額頭,重複了一遍白天言斐在院門前說過的話,「是你說的,總得要試試。」

  言斐前一刻還掛著淚,眼下他看著戚景思的眼睛,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他拿起手中的半塊烤饃塞進戚景思嘴裡,破涕為笑,點點頭道:「好。」

  有時候就是因為擁有彼此,人們才願意相信任何一點微弱的光。

  第二天一大早,少年就扛著鋤頭背著背簍出去割了幾大筐牛筋草回來熬水。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葛大哥的病情卻一直反反覆覆,有時剛瞧見紅斑消退了些,人們還來不及高興,第二天人便又在高燒中昏迷不醒。

  起先大家都守著規矩,儘量不進去患者休息的房間,後來病程一再反覆,為了仔細觀察,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時間便這樣耽誤著,來到個月中十五。

  天剛擦黑,院門前就又擠滿了人。

  「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你們說能治,總該治出點樣子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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