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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病剛染上的時候,手心兒就會開始出現淡淡的紅斑,然後顏色會慢慢變深,順著胳膊一路往上長,就跟個活物似的。」言毅抹了把淚,從言斐懷裡坐起來,「等紅斑爬上脖頸、下顎,人就會開始昏迷……」

  「一天一天,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我爹和我娘,當時都是這樣。」

  「等紅斑爬到眼眶,人就基本上不會再醒來了,他們會開始嘔血。」

  「村裡有赤腳的郎中說,那就是連五臟六腑的爛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到最後,紅斑會長滿全身全臉,人會七竅流血而亡,走的時候,連眼仁兒都是紅的……」

  「就跟剛才那些屍體,都一樣。」

  言毅已經自己坐直了身體,言斐卻好像突然覺得全身脫力,他頹然地向後倒,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接住。

  「累了?還是不舒服?」戚景思緊張地問道。

  言斐搖了搖頭,把臉埋進戚景思懷裡,咬牙道:「戚同甫——」

  「就這麼狠嗎?」

  「這你倒有可能『冤枉』他了。」戚景思摟著言斐,沉重道:「這瘟疫是可怕,但到底是天災,不是他戚同甫有本事憑空變出來的,只是——」

  「只是——」言斐在戚景思懷裡仰起臉,眼神憤憤,「也跟他脫不了干係!」

  戚景思無奈地點頭。

  這莜縣的差事是戚同甫硬塞給言斐的,想來是想借著這場瘟疫,來一個借刀殺人;可若只是為了除掉一個言斐,實在不需要搞出一個幾千人瘟疫這麼大陣仗。

  畢竟莜縣離晟京不遠,瘟疫一旦擴散,可不認你權貴還是平民。

  所以,戚同甫在這整件事裡,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所有線索斷斷續續,又千絲萬縷,教戚景思一時理不出頭緒。

  「哥……」言毅擔憂又緊張地拽著言斐,「我們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

  戚景思理不出的頭緒,言斐也是一團亂麻。

  該怎麼辦?

  他想起之前自己在汀縣,也曾問過林煜這個問題。

  當時他看著一場洪水讓生靈塗炭,除了帶著村民救災,讓過多人活下來,根本無法思考更多;可大雨連綿,河堤每天都有新的缺口出現,而每一個缺口都可能釀成一次新的、更可怕的決堤。

  他白天領著村民前赴後繼去堵堤壩的口子,晚上就想盡辦法想得到河堤修建的圖紙和帳本,找出核心的問題。

  可那些核心的東西,戚同甫怎麼可能讓他看見。

  他就是在那時修書問過林煜,自己該怎麼辦。

  當時林煜同他說,當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就不該想那麼遠,那麼多,而是停下來看看問題本身。

  而問題的本身,在當時就是河堤。

  這也是為什麼之後他能帶人找出河堤上的漏洞,又由戚景思帶著人一一補上,才終於熬過了第二次洪峰,迎來了汀縣百姓的一絲生機。

  戚景思也是在帶人補堤的過程中,堪破了河堤的秘密。

  「那現在……」他在戚景思懷裡喃喃自語,「問題的本身是什麼……」

  戚景思忽然坐直身體盯著言斐,「瘟疫。」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突然看向言毅,「你說,你老家在瘟疫爆發前,死過很多人?」

  言毅連忙點頭,「都是餓死的。」

  「當時死掉的人呢?」戚景思接著問道。

  「家裡不窮,又怎麼會餓死……」言毅無奈地解釋道:「都窮得餓死人了,那一般也不可能餓死一個……」

  好些窮人家都直接絕了戶,死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人發現。

  「你是想說……」言斐看著戚景思,「這瘟疫的源頭是『屍體』?」

  「無人料理的屍體生出瘟毒,染上後來收拾屍體的人。」戚景思分析道:「隨著開春回暖,瘟毒沾上了活人,流動傳染,肆意蔓延。」

  這也正貼合了眼下的時節。

  可眼下剛剛開春,如若戚景思的分析不錯,但這瘟疫更大規模的蔓延還在後面。

  回到問題本身,這一切跟戚同甫有什麼關係已經只是後話,現在要如何阻止這場瘟疫的蔓延才是關鍵。

  這裡看著只有兩千來人,可幾十里外的晟京,作為李晟王朝繁華了百年的都城,號稱有人口近百萬。

  「可莜縣一直都是產糧大縣。」言斐提出了疑問。

  他來前做足了功課,熟讀書中關於莜縣的記載,甚至仔細翻閱過他在朝中能找到的,關於莜縣的地方志。

  因為地理位置和地勢限制,莜縣靠北,有山,不及汀縣沃野千里,但在附近也算是良田面積和產出都最大的一個縣城了。

  「我查過,在莜縣甚至附近,去年都沒有發生過類似洪澇、乾旱之類的災害。」言斐搖搖頭,「所以這裡不可能餓死人。」

  「那就是我們要查的了。」戚景思拽著言斐起身,「讓你弟弟把這裡的情況傳回去,這裡需不需要食物我不知道,但一定需要藥;而我們就先去弄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自己嗎?」言毅也跟著緊張地起身,委屈地看向言斐,「哥……陳四的馬車都走遠了……」

  戚景思在言斐發話前搶先道:「我的馬給你。」

  「他哪兒會騎馬。」言斐拽了一把戚景思,眼神心虛地四處游移,「要、要不……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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