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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爺……」錢管家踟躕道:「您就不怕……」

  「怕什麼!」戚同甫突然目光陰冷,「他能知道我想做什麼,也要有本事攔得住才行!」

  林煜如若能知曉他的全盤計劃,便該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買賣,他篤定林煜捨不得戚景思給自己陪葬,所以這麼久以來只敢躲在幕後。

  他要做的就是在林煜找到解決辦法前一戰功成,屆時,別說是文曲星轉世,就是觀音在世也奈何他不得。

  「可是老爺,若是咱們少爺真的跟狀元爺有什麼『私交』……」錢管家謹慎地斟酌著用詞,「狀元郎此趟有去無回,您就不怕少爺記恨您嗎?」

  「記恨?哼——」戚同甫冷哼一聲,「他都敢跟親爹動手了,還能怎麼更『記恨』我?」

  「他年紀尚輕,情情愛愛這點子小事,總有一天會忘記的,只要等我功成那日,賜他錦繡前程——」

  「還怕沒有一代新人勝舊人?」

  叩叩叩——

  叩門聲響起,門外是溫恭良貼身陪嫁婢女恭敬的聲音,「老爺,夫人聽聞您回來了,叫奴婢來問一聲,可要等您一道用飯?」

  「不了。」戚同甫聞聲坐回之前的圈椅之中,面露疲態,揉了揉眉心,「跟夫人說我尚有工事要忙,就不去陪她了。」

  門外婢女恭恭敬敬地應了聲退下,錢管家在門縫裡瞧著人影行遠才緩緩嘆道:「老爺,這新人也並非不好——」

  「可真就勝得過舊人嗎?」

  「天下就只有一個林光霽……」戚同甫目光頹然,「言家那小瞎子就算三元及第又如何,頑石又怎配與明珠相較!」

  「無論如何,我們都等不起了,封村的事兒必須依計劃行事。」他說著闔眼,疲態盡顯,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派人在城門口盯著,少爺回來了再來報我。」

  錢管家得令,識相地退出書房。

  而在人走後,戚同甫踩著腳下某塊地磚,輕輕點了三下,身後一排書架緩緩洞開,露出一個小小的密室。

  他緩慢地起身,走進密室。

  今年他才四十二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方才還在外滿面春光示人,此刻望著眼前密室內滿牆裝裱考究的詩書丹青,卻面有暮色。

  「光霽啊——」

  他嘴裡喚著林煜的表字,說話的對象卻是密室內的死物,喃喃低聲,像是耳語,又像是自話。

  「為何到了今日,你還要阻我?」

  「當年,你若肯與我同赴晟京,我何至於滿腔抱負都要用來輔佐李璞那樣一個廢物?」

  他悵然若失地笑笑,眼眶濕潤,看著眼前價值連城的,光霽公子當年的真跡。

  「有你我同心協力,你那小外甥,現在只怕都登基了罷?」

  「不——」

  「或許這天下,都是你林家的。」

  「林煜!」他眼神渙散,語調卻隱含不甘,「究竟是誰負了誰!又是誰……」

  「讓這二十年蹉跎付流水……」

  *****

  雖然之前戚景思和言斐一路上心態鬆弛,可事前的準備功夫卻一點沒有含糊;虧得走前戚景思把提前備下的東西都拴在了馬背上,他們這一夜還能尋個破廟對付對付。

  言斐整夜枕著戚景思的手臂,被人捂在懷裡,就算是殘破的土地廟裡也算沒受什麼委屈,一大早就神清氣爽地喚醒了眾人。

  此行朝廷的文書既然是讓他落實春種,那即便戚同甫給他一座空城,也不妨礙他先去田裡看看。

  田間的小路不好走,戚景思要照顧言斐的眼神,還要留心言斐身後風都吹得倒的言毅;他一路上拖著拽著,好幾次索性就把言斐抗在身上,把莜縣附近的田畝都轉了個遍。

  三個少年卻是越走越心悸。

  戚同甫真真是造了一座空城。

  田間地頭,土地龜裂,荒草叢生,哪兒還有半點人氣兒?

  分明就是一片死寂。

  回程的路上黃昏漸臨,言斐拽著戚景思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

  「這地都撂了荒……整個莜縣可是有兩三千人啊!戚同甫……到底都做過些什麼?」

  戚景思沉默不語,言毅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跟著,可剛走出沒兩步,臨到莜縣縣城,昨夜還靜如死城的地方,卻傳來詭異的樂曲聲。

  說是樂曲只怕都不準確。

  那聲音乍聞恰是百鬼哭號,仔細分辨才能聽出出裡面的節奏和鼓點。

  「哥……」言毅緊張地攥緊言斐的袖子,「別……別是……鬧鬼罷?」

  「子不語怪力亂神。」言斐與戚景思對視一眼,拍了拍言毅的手背,眼睛盯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再說,鬼——」

  「會比人更可怕嗎?」

  戚景思點點頭,一手扛起言斐,一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輕著點兒,我們去瞧瞧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扛著言斐,帶著言毅,一路小心藏匿身形,順著聲音的方向摸到了昨夜的縣城府衙門口。

  府衙看著仍舊是一副人去樓空的景況,只是面前的空地上,高高地架起了一堆篝火。

  幾個形容枯槁的老人赤著上半身,扎著草皮樹葉綁成的裙子,圍著篝火跳圈,嘴裡還振振有詞,有唱有和。

  剛才那奇怪的調子便是這樣發出來的。

  而篝火周圍圍著一群人,虔誠地朝向篝火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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